彩禮、嫁妝返還規則研究
——以羅馬法上的嫁資制度為視角

王 彩

西北政法大學，陜西 西安 710000

一、嫁資制度概述

(一)嫁資的概念

嫁資亦稱嫁奩或妝奩，是指妻子因為結婚帶到丈夫家的財產，其本質上是女方家長向男方及其家長的贈與。嫁資可以是金錢、森林、土地等地上附著物、貴重金屬、還可以是債權或者是奴隸。

(二)嫁資返還制度

真正的嫁資制產生于“無夫權婚姻”。[1]是指女方家長或是監護人在設定嫁資時便與男方約定，日后離婚，返還嫁資，丈夫按契約估價返還。一般全部返還，雙方異議，提起“口約訴”。人們漸漸認識到如果沒有約定時，該如何處理嫁資返還問題，所以，羅馬共和國末期，“妻物之訴”出現。即不管雙方是否有約定，丈夫死亡或離婚時，妻子都可以通過訴訟主張返還嫁資。“妻物之訴”秉承善良公正之義，裁判官必須誠信地進行斟酌男方是否負有返還義務和其可留置的緣由及數額。它們分為“子女留置””傷風敗俗留置”“竊物留置”“花費留置”。[2]優士丁尼進一步擴大了妻子對丈夫處分嫁資的否決權的范圍。空間上從意大利半島擴大到所有領土范圍；時間上妻子嫁資返還權對所有債權均具有優先性。

二、我國彩禮返還制度存在的問題

(一)相關的法律理念缺位

現在的彩禮嫁妝返還問題大多由民間習慣進行調整，沒有統一的裁量標準，使得這方面糾紛法官的裁量自由擴大化，當事人權利就很難得到充分的保障，這是立法理念和法律價值的缺位所導致的。

(二)返還范圍不明確

雙方未辦理結婚手續，但是事實上以夫妻名義生活多年，或者當地就是以事實上辦理婚宴為婚姻建立的標志，并不以登記為結婚的必要條件，雙方當事人共同生活，彩禮已經作為共同生活的費用而支出，后因為矛盾分道揚鑣時，是否應當返還？如果就是以騙取日后離婚時分割對方錢財為目的結婚的，這種不道德行為還能給其返還彩禮嗎？返還的范圍如何？又應當考量哪些因素？

(三)返還之訴期限及主體不明確

彩禮是無論何時離婚都應當返還，還是應當給予一定的期限限制？彩禮、嫁妝的給付一般是由對方父母或其親戚給予的，那么婚姻關系解除的返還之訴是否只能由當事人提起？

(四)實現請求權的保障不充分

當婚姻解除時彩禮已經被揮霍一空，其他財產已被被請求權人通過協議或者其他方式確定為個人財產或者婚前財產時，如何保障請求權人的權利？

三、羅馬法上的嫁資制度對我國彩禮嫁妝返還規則制度的啟示

(一)構建公平正義和弱者保護的立法理念

彩禮、嫁妝標的價值越來越大，如果不能實現物之所屬，將會影響流轉安全并導致交易秩序混亂。嫁資返還體現了羅馬人維護社會公平正義的價值理念。而這正是我們不僅在立法中還有司法活動需要培養和踐行的，所以針對我國長期以來彩禮返還制度都是依靠民間習俗調整的現狀，就應當明確公序良俗和誠實信用在彩禮嫁妝返還規則中的地位和作用，以便于問題的公正解決。

(二)考量過錯和能力限度照顧因素以明確返還范圍

首先，羅馬法中規定丈夫有按比例保留嫁資的權利，且留置的緣由和數額明確。所以我國應當借鑒，將過錯作為具體返還數額的考量因素，真正實現婚姻不能建立或者解除時當事人之間的糾紛公平合理解決。其次，羅馬法中有“能力限度內的照顧”[3]即只在其能力范圍內接受處罰。我國應當借鑒這種考慮當事人的具體承受能力問題，否則即使司法做出判決也會因為當事人沒有清償能力而使當事人提起訴的目的落空。最后，我國也應當立足于弱者保護的出發點，借鑒其婚姻存續期間，如果丈夫有揮霍彩禮或夫妻共同財產的不道德行為時，女方有權主張收回彩禮并保證不挪作他用的規定。

(三)明確返還之訴的主體

羅馬法的“妻物之訴”將物權視為一種債權，可以傳給繼承人“父予嫁資”家父也有權提起返還訴訟。筆者認為彩禮實質是一種附條件贈與，當給付目的不能按照給付意圖實現時，受領給付就欠缺保有給付利

益的正當性，構成不當得利。即使當事人死亡這種不當得利請求權可以由其遺產繼承人提起。同時，從原告角度看，給付的彩禮是家庭共同財產或父母財產或親屬財產，男方本人并非權利人，若只能由男方作為原告，其主體資格往往不符合《民事訴訟法》的相關要求；從被告角度看，收受的財產無論是被女方父母或親屬拿走，還是被女方本人接受，女方及其家屬都是共同受益人，如果只列女方本人為被告，由于女方本人未收到彩禮或無獨立財產，使給付方的權利得不到保障，既使得到法院勝訴判決，也得不到執行。那么他們該如何進入訴訟程序呢？筆者認為，我國應當借鑒羅馬法的規定，對訴訟“當事人”作擴大解釋。即包含婚姻關系的雙方和彩禮的給付人，而且這個訴訟只能與離婚訴訟相分離，是一個單獨的訴訟，這樣即有利于對彩禮給付人權利的保護，也符合我國離婚訴訟中不引入第三人的司法操作慣例。

(四)增加優先權的規定，充分保障請求權的實現

優先權是對弱者救濟的體現，因為丈夫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對妻子財產具有充分管理使用益權，丈夫極有可能揮霍而使妻子變得貧窮，處于弱勢的妻子就會遭受不公平的待遇，有違社會正義。為了“避免丈夫利用妻子的軟弱使她迅速變得貧窮”羅馬人進行創造性立法。在民事流轉中，出現了這種優先權破除債權平等性的特權，為保護弱者，維護正義或應某種事實的需要”以形式的不平等實現實質的平等，維護社會

公正。所以，我國應當借鑒這種為權利保護實現進行創造性立法的意識，實現司法的公正。

四、結語

彩禮返還長期以來由民間習慣進行調整，法律的缺位一方面有其合理性，因為“婚約通過對婚姻的許諾而建立，相對于婚姻契約而言，婚約當事人所承擔的義務是在將來努力使婚姻成立。但這種義務在具有一般法律義務的普遍共性的同時，還具有自身的特殊性，那就是如果當事人一方解除婚約，法律并不能強制其履行結婚義務，不能強制婚姻成立。那么彩禮的給付畢竟更多的是一種情誼、感情和精神的表達方式，法律當然不應過度干涉。另一方面，隨著社會的發展，這種表達的標的越來越大，其中給予的厚望和期待也是非常大的，那么這就需要法律發揮其作用了。同時，這些問題涉及的就是一個利益平衡和維護的問題，那就需要從公平正義的角度出發，而嫁資制度正是在這種基礎上建立起來的，而且有很多可以借鑒的價值。我國需要立足于民間長期發展而來的習慣的基礎之上借鑒羅馬法中的嫁資返還制度，建立起我國的彩禮、嫁妝返還制度。

[ 參 考 文 獻 ]

[1][意]彼德羅·彭梵得.羅馬法教科書[M].黃風譯.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2.

[2]周枬.羅馬法原論(上)[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4：200.

[3][英]巴里·尼古拉.羅馬法概論[M].黃風譯.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90.91(優先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