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么丟人的

馬亞偉

這屆學生中，冉小菲是個漂亮女孩。她皮膚白皙，梳著長長的馬尾辮，顯得青春陽光。初中女生懂得美了，很多女生穿名牌的運動鞋，辮子上的裝飾花樣翻新，冉小菲就是其中之一。

冉小菲是個驕傲的女孩，漂亮、活潑、時尚，儼然公主一樣。我猜測，她的家境一定很好，父母很寵她。有一次，我看她作業本上的家長簽字，發現她母親寫道：“最近孩子思想有波動，請老師費心。”我問：“你媽媽說的是什么意思？”她說：“我媽這人愛嘮叨，是說我寫作業不認真呢。”我又問：“你媽媽做什么工作呢？”她有些支吾：“上班呢?！比缓?，再也不肯說一個字。

一天下午，一個穿著土氣的婦女來到學校，說是冉小菲的媽媽，來給她送東西。我有些疑惑，問：“是冉小菲嗎？她知道你來嗎？”她說：“她不知道，也不想讓我來。這次我是特意來的。”這位樸實的婦女，一定是有話要說。

果然，她對我講起了家里的情況。冉小菲的父母原本都在一家工廠工作，可后來工廠效益不好，就自己蹬著三輪車賣菜養家。夫妻倆起早貪黑，賺得雖然不多，但生活還過得去?？墒乔澳辏》聘赣H在進貨途中出了車禍，腿殘了，從此家境每況愈下。如今，夫妻倆在街上擺了個小攤維持生計，日子過得很艱難。

冉小菲的母親說，自打孩子上了初中，就變得越來越愛慕虛榮。她經常纏著幾個家境還不錯的姑姑給她買鞋子、買衣服，特別注重穿衣打扮。與此同時，她的學習退步了。

最讓這位母親不能忍受的是，小菲從來不在別人面前提自己的父母，覺得他們丟人，還騙同學，說父母都是在機關工作的。有一次，小菲和母親爭吵后，竟然說：“我怎么會生在這樣的家里？讓我抬不起頭來！”

以往我也見過類似的孩子，家境不好，青春期的敏感讓他們極力掩飾，生怕被別人知道。而他們的父母則默默躲在角落里，從不給孩子“丟臉”，維護著孩子的所謂自尊。

冉小菲的母親卻說：“我們靠勞動吃飯，沒什么丟人的。我這次就要當著同學們的面給小菲送東西，告訴別人她的父母做什么工作。她如果連父母都不能接受，還怎么做人？”

我暗暗為這位母親喝彩，她很了不起，她要用自己的行為糾正孩子的虛榮。

我找到冉小菲，和她談了很多，告訴她母親的良苦用心。最后，她說：“我愛我的父母，他們是了不起的！我還要告訴同學們，我的父母是在大街上擺小攤的！”

班會上，大家討論母愛的話題。冉小菲說：“我的母親雖然平凡，但她給了我不平凡的愛！”還有的同學說：“母親不會對我有求必應，讓我克服了貪婪的毛病。”有的同學說：“母親總讓我換位思考，使我改掉了自私的毛病。”

我想，每位母親都愛兒女，但是愛的境界有所不同。有的母親一味順從溺愛，即使孩子在成長路上的行為、心理出現了偏差，也不肯及時糾正。而有的母親，能夠把孩子當作樹一樣，既精心澆灌，又肯修枝剪葉，這種母愛的境界更高一籌。

【原載2014年12月19日《泉州晚報·五味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