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達隆



荒野夢二開在桃園市一個“熱鬧”的地段中,說“熱鬧”不是因為身處大型商場或者繁華地段,而是因為書店的旁邊就是桃園最大的夜市,附近不遠處就是桃園縣果菜批發市場。平日里,旁邊來來去去的是運載果蔬的貨車,晚上是汲著拖鞋來逛夜市的市民大眾。名為“荒野夢二”的書店就開設在這樣一個生態鮮活的社區中,他們沒有招牌,沒有精致的裝潢,甚至沒有門,卷簾門一拉開,書店就毫無保留地呈現在街面上。書店只有在店門口豎起一塊木質的小黑板,用粉筆字寫上店招,用“不甚起眼”來形容似乎也不為過。
店主人銀色快手說,他想讓自己的書店讓人有“柑仔店”的感覺。在臺灣俗稱的“柑仔店”便是雜貨鋪,你可以在這里買到各種各樣的生活必需品。而現在的荒野夢二“柑仔店”則開始初現雛形:書店的前半部分售賣生活雜物,文具、干燥花和各種創意單品。再往后走就是書房,書的種類涵蓋了許多方面,生活、理財、廚事……但銀色快手最中意的還是他們的書店沒有店門,“沒有門就沒有隔絕。”銀色快手說,常常就有客人可以隨意走進來,買書也好買干燥花也好,書和知識不應該是清冷孤高的,他們應該擁抱大眾。
荒野夢二的主人銀色快手是臺灣小有名氣的文學評論家,在開設實體書店之前,就通過網絡賣書,開書店對于他來說,似乎是一件順理成章的事情。銀色快手的第一家實體書店開在臺北,2011年,他與太太帶著開書店的理想北上,在臺北開設“布拉格書店”,如果對比現在的荒野夢二,那么布拉格書店則是銀色快手心中“真正”的書店。銀色快手說,經營書店的人,身上總是常常帶著一些知識分子的傲慢,挑選書的時候也總是按照自己的主觀意愿來挑選。“你喜歡就買,不喜歡我也無所謂。”當時的他就是抱著這樣的想法經營書店,反而讓書店顯得孤立而清高。而又因為臺北書店市場競爭太過激烈,他也常常受到客人的抱怨說書的種類不全不夠,“什么才是齊全呢?我想大概就是像誠品那么全吧。”銀色快手笑說。在小書店經營的困境之中,他與太太思忖再三,決定結束了兩年的臺北書店經營,重新回到桃園生活。
在回到桃園之前,銀色快手和太太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他們賣掉在新店精華地段的小套房,花五個月的時間去環游歐洲、日本和韓國。在這趟旅行中,原本就喜歡日本文學的他也認真考察了京都的小書店。銀色快手發現,京都的小書店沒有他原本想象中的那么嚴謹,無論是書的種類和店內的陳設,擺放書籍的方式也比較隨性,讓人走進書店不會感覺到過于嚴肅與壓抑的氣場。
回到臺灣之后,他們把旅途中得到的感受應用到新書店的經營上。他們找到了這個鮮活的地段,放棄了華而不實的裝潢;為了避免過多的藏書給讀者帶來的壓迫感,他把大部分放書的柜子都設計成不超過成人腰部的高度;除此之外,因為太太的興趣愛好,他們也決定將平易近人的生活雜貨拿到店內販售。最終他們把書店取名為“荒野夢二”,是因為太太喜歡宮崎駿的《霍爾的移動城堡》(片中有名角色叫荒野女巫),而銀色快手喜歡日本畫家竹久夢二,便各取一個名字組合而成,這樣的方式也比之前的“布拉格書店”生動俏皮許多。在書籍的挑選上,文史哲不再是主角,他開始顧及客人的感受和需求,于是各種各樣的工具書、旅行書取而代之被放上了臺面。銀色快手說,過去他更多想讓書店呈現出自己的風格,而現在的他更多地想要讓書籍成為人們抵達另一個世界的途徑,并且成為人們生活中的必需品。于是,這家“柑仔店”形態的書店,就這樣在社區中應運而生。
舍棄了曾經的姿態,荒野夢二回歸到經營書店的本質中。書店想要生存,就一定要有人來買書;想要讓書成為大眾生活中的必需品,姿態就一定要平易近人。銀色快手說,他希望他的小店能成為他人旅途中所遇見的那些美好的風景,也許說不上名字,但會記得在某個瞬間所得到的快樂和收獲。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