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虹 胡志善 孫紅月 劉 揚 李 紓
(1中國科學院心理研究所行為科學重點實驗室, 北京 100101)(2浙江師范大學杭州幼兒師范學院, 杭州 310012) (3上海師范大學教育學院, 上海 200235)
跨期決策需要決策者在眼前的利益與未來的利益之間做出權衡與取舍, 這既是人類個體行為的重大特征, 又是關系到國計民生的重要決策。對近期與遠期得失的權衡普遍存在于人類社會及動物世界中。例如, 人們需要選擇是在近期內消費還是為了將來得到更大收益而進行投資理財,投資時是選擇收益小獲利快還是收益大獲利慢的理財產品; 動物需要決定現在就吃掉食物還是為即將到來的嚴冬儲備食物。
有趣的是, 個體的選擇并不一定與之后的行為保持一致。近期一項動物研究也發現了這一現象:在大而遲(Larger-Later, LL)的收益與小而早(Smaller-Sooner, SS)的收益這兩個選項中, 卷尾猴通常會選擇LL, 卻又常常不能抵制當前收益的誘惑, 從而無法堅持到實驗結束以獲取LL(Paglieri et al., 2012)。這種“中途反悔”的情況在現實生活中比比皆是——減肥、戒煙、職業生涯發展規劃等等, 概莫能外。
由此, 研究者從生活中提煉出兩個重要問題——跨期選擇(intertemporal choice)與延遲滿足(delay of gratification)。學界將針對不同時間點的得失權衡與選擇稱為跨期選擇(Frederick, Loewenstein,& O’Donoghue, 2002), 即選擇SS還是LL; 而將為獲得未來較大收益而抵制當前較小收益誘惑的這種堅持過程稱為延遲滿足(Mischel, 1974)。學者或從選擇角度出發, 或從堅持角度切入, 分別對個體的跨期行為進行研究。前者涉及到個體對所面臨的選項的評估、選擇過程, 后者則涉及到對行為意圖的執行過程, 這兩個研究領域均涉及日常生活中的沖動行為與自我控制, 諸多文獻也將跨期選擇與延遲滿足混為一談, 那么二者究竟有何區別與聯系?
本文將從二者的源起與發展歷程、研究方法、認知機制、神經基礎等方面進行比較, 系統梳理、闡述二者的研究進展及相互關系, 為二者相互借鑒及協同研究提供理論支持。
跨期選擇源于經濟學領域對成人的研究, 延遲滿足則源于心理學領域對兒童的研究。二者分別聚焦于選擇與堅持這兩個不同的心理行為過程。
跨期選擇的研究肇端于經濟學領域(Ainslie,1975; Frederick et al., 2002; Jevons, 1871; Rae,1905), 1834年經濟學家John Rae首次引入這一概念。跨期選擇聚焦于社會經濟問題, 主要研究跨期選擇任務中不同選項主觀價值之間的函數關系,在經濟學領域中的發展主要表現為數理模型的不斷修正與更替。
心理學家的介入使得個體的時間知覺、風險偏好等心理特征被不斷地納入到選擇過程的研究之中(Gerber & Rohde, 2010; Zauberman, Kim,Malkoc, & Bettman, 2009)。經濟學界對人性的假設從完全理性向有限理性發展, 非理性因素逐步地被引入到跨期選擇的經濟學模型之中。隨著研究的深入, 研究者并不滿足于僅僅對選擇偏好進行探索, 還希望對其認知過程進行更為細致的研究。特別是隨著腦成像技術在心理學應用上的成熟, 越來越多的學者開始將跨期選擇的研究深入到神經機制層面, 其中McClure, Laibson, Loewenstein和Cohen (2004)的研究業已被大量引用 (梁竹苑,劉歡, 2011; Loewenstein, Rick, & Cohen, 2008;McClure et al., 2004)。此外, 研究者對跨期選擇中選擇偏好的畢生發展也產生了越來越濃厚的興趣(Steinberg et al., 2009)。
延遲滿足的研究可追溯到19世紀中葉Freud所提出的外加延遲滿足(Externally Imposed Delay of Gratification, EID), 而實證研究則始于心理學家Mischel和Ebbesen (1970)對自我延遲滿足的研究(Self Imposed Delay of Gratification, SID)。
延遲滿足的研究在其誕生之初便將研究重點放在個性心理特征以及個體在等待過程中的自我控制策略方面。數十年的追蹤研究顯示, 延遲滿足能力與個性心理、行為水平等方面存在顯著且持久的關聯(Mischel & Ebbesen, 1970; Mischel et al., 2011; Vick, Bovet, & Anderson, 2010)。
從外加延遲滿足的理論論述, 到自我延遲滿足的實證研究, 再到更為嚴謹的外加延遲滿足的實證研究; 從兒童被試到成人與動物被試; 從純粹的思辨到問卷調查再到實驗研究, 延遲滿足的研究不斷朝著更加科學嚴謹的方向發展。
縱觀跨期選擇與延遲滿足的研究發展歷程,大部分研究者都是獨立探討其中一個過程, 也有部分研究同時討論這兩個過程。對二者關系, 學界存在爭議:一些學者認為跨期選擇的一個中心議題是放棄SS選擇LL, 這與控制即時滿足選擇延遲滿足的含義是一致的, 他們認為選擇LL背后的認知和神經機制也適用于對延遲滿足現象的解釋(McClure et al., 2004; Kable & Glimcher, 2007;Carter, Meyer, & Huettel, 2010), 主張二者實際上反映了同一種心理現象, 即個體進行自我控制從而獲取更好的收益, 與之相對應的則是沖動性(impulsiveness), 表現為被試在兩個任務上的行為指標均與大量個性心理特征以及一些沖動行為相關(Ainslie, 1975; Forstmeier, Drobetz, & Maercker,2011; Mischel, Shoda, & Rodriguez, 1989; Moffitt et al., 2011; Romer, Duckworth, Sznitman, & Park,2010); 而另一些學者則認為, 跨期選擇與延遲滿足之間并沒有十分緊密的聯系(Addessi et al., 2013;Duckworth & Kern, 2011; Paglieri et al., 2012)。
跨期選擇與延遲滿足均是研究與時間相關的決策活動, 其主要分歧在于研究視角, 分別著眼于選擇與堅持兩個不同階段。研究視角的不同直接導致了二者在研究方法與結論等方面的差異。
跨期選擇主要著眼于成人, 而延遲滿足則主要針對兒童, 特別是學前兒童, 這種差異主要是由這兩個領域的研究內容與研究范式所決定的。
始于經濟學領域的跨期選擇, 重點研究人們對不同時間點上不同結果的偏好, 這種偏好通常被量化為某種函數關系。作為經濟活動主體的成人自然成了跨期選擇的主要研究對象。跨期選擇的實驗任務主要是讓被試在一段時間內完成對一系列涉及不同時間點結果的選擇, 它對被試的理解、計算、推理等比較高級的認知能力都提出了一定的要求, 而兒童被試很難達到這些要求。
延遲滿足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兒童被試(Forstmeier et al., 2011)。成人較之兒童有更強的自我控制能力, 延遲滿足的研究所采用的獎勵對成人誘惑力不夠, 實驗室中的等待時間也顯得太短, 易產生天花板效應。延遲滿足的研究者一般會通過預實驗選擇一對較為恰當的SS與LL, 以保證SS與LL之間的差異既要大到足以使被試愿意選擇后者, 又要小到使SS對兒童有足夠的誘惑,從而避免等待時間的天花板效應與地板效應(Mischel & Underwood, 1974)。
動物實驗在跨期選擇與延遲滿足的研究中都有所涉及, 這些動物研究的實驗范式直觀易懂,對兒童被試的研究也頗有啟示意義。隨著研究內容的擴展與研究范式的改進, 跨期選擇與延遲滿足在研究對象上有融合的趨勢。
跨期選擇關注被試的時間折扣(time discounting), 而延遲滿足則更關注被試在等待時間上的個體差異、自我控制策略及其有效性(Ainslie,1975; Mischel et al., 1989)。如果說跨期選擇的研究者將其研究重點放在了計算、分析、推理、權衡等較為高級的認知過程上, 那么延遲滿足的研究者則將其重點放在了情緒、意志力、動機強度等更為基礎的本能反應上。
時間折扣是跨期選擇研究的基本假設, 也是其研究的重要內容, 它是指在跨期選擇中, 個體首先會對延遲結果的價值根據其延遲的時間進行一定的折扣, 然后再對兩個結果進行比較(Frederick et al., 2002; Scholten & Read, 2010)。經濟學家力圖找到某一通用的公式來描述折扣程度與結果及延遲時間之間的關系, 表現為數理模型的優化;心理學家則更關注外界因素對個體時間折扣程度的影響, 表現為認知神經機制的揭示。
延遲滿足的研究者并不關注折扣程度, 他們更加關注等待時間上的個體差異, 并在實驗中細致地檢驗被試自我控制策略的選擇與使用狀況,這些研究者熱衷于以追蹤研究揭示兒童在實驗中的表現與其個性及行為特征之間的關系(Mischel et al., 1989)。
跨期選擇的研究關注被試的選擇過程, 它要求被試做出一系列選擇; 延遲滿足則更關注被試的堅持過程, 要求被試堅持完成選擇后的等待過程。盡管在跨期選擇的部分任務中也涉及到等待過程, 但是它與延遲滿足有本質的區別。被試在延遲滿足任務中能夠自主選擇中止等待, 而在跨期選擇任務中則只能消極等待延時結束(Evans &Beran, 2007)。
跨期選擇是針對不同時間點的得失的權衡與選擇, 這種決策過程涉及評估與選擇兩個階段,有學者提出評估與選擇過程有可能不一致, 可能出現評估階段認為A的價值大于B, 卻在選擇階段選擇B的現象(偏愛反轉, preference reversal)(Grether & Plott, 1979)。因此, 一些學者讓被試分別做出評估與選擇(Liu, Feng, Wang, & Li, 2012;Liu & Feng, 2012), 試圖通過這樣的方式來探究評估與選擇過程的區別與聯系。
評估階段的實驗任務主要是對選項的偏好程度進行評估。在一些實驗中, 為了探索被試在評估階段的大腦活動情況, 實驗者首先向被試呈現選項, 但要求被試不要立即做出選擇, 而是在選擇階段要求被試根據電腦指令選擇(force-choice)或按自己意愿選擇(free-choice), 由此引導被試在選擇之前不要進行選項比較與信息整合(Liu et al.,2012; Liu & Feng, 2012)。在另外一些實驗中, 則設置單獨的實驗程序, 要求被試對單個選項(SS或LL)進行評估, 然后以具體的分值來表示選項對自己的吸引力(Figner et al., 2010)。
選擇階段的實驗任務可分為選擇任務與填空任務(Smith & Hantula, 2008)。
選擇任務包含了簡單選擇任務與系統選擇任務:簡單選擇任務是給被試兩個選項, 讓被試從中進行選擇, 以人數的百分比來考察群體偏好(Rao & Li, 2011); 系統選擇任務是系統地操縱一系列結果與延時的組合讓被試進行選擇, 從而精確地探索變量之間的函數關系, 可分為滴定程序、固定序列程序與隨機程序。
滴定程序的一種方式為:設定LL, 如一個月后得到100元, 取其一半作為SS, 如50元; 若被試選擇SS, 那么減少SS, 反之則增加SS, 進行十次滴定后, 取第十次選擇結果做為無差異點(indifference point), 即認為此時被試對LL與SS的偏好相同(Rodzon, Berry, & Odum, 2011)。固定序列程序中, 給定一個固定的LL和某一延遲之后, 研究者按遞增或遞減序列向被試呈現一系列的SS直至被試的偏好發生轉變(Rodzon et al.,2011)。隨機程序一般固定LL, 并對SS與延遲進行隨機組合以供被試選擇(Sweitzer et al., 2013)。
填空任務是讓被試直接給出其期望的數額,而不是通過不斷的選擇來確定數額大小, 有證據表明選擇任務比填空任務的折扣率更高(Smith &Hantula, 2008)。填空任務可分為獲取形式、支付形式與分配形式。
獲取形式直接通過詢問被試“你寧愿現在拿多少錢而不是一年后得到1000元”來確定被試對SS與LL的偏好。支付形式可分為為LL支付與為縮短延時而支付。前者表現為:“你最多愿意支付多少錢以換取某段時間之后的1000元”, 后者則是支付一定金額以抵消一定的等待時間, 比如給出兩個選項“48天后得到價值32元的大盒巧克力”與“支付3元, 可在6天內得到大盒巧克力”,讓被試進行選擇(Dai & Fishbach, 2013)。分配形式的例子則比如:要求被試選擇什么時候使用兩張100美元的餐券, 通過被試選擇使用的時間點,探查被試延遲的意愿(Frederick et al., 2002)。獲取形式與分配形式均只涉及收益, 而支付形式是以當前的損失(如支付一定金錢) 換取將來的收益,需要考慮損失規避(loss aversion) 所產生的影響(Tversky & Kahneman, 1991)。
在實驗結束后, 主試通常會隨機抽取其中一組結果與延時的組合, 根據被試當時的選擇給予實際獎勵, 一些延時過長或者基于倫理要求不能兌現(如“香煙”等)的選項除外。也有一些研究直接讓被試進行假設性的選擇, 除被試費外不給予額外獎勵。有研究發現假設性選擇與真實的選擇對被試折扣率沒有影響(Bickel, Pitcock, Yi, &Angtuaco, 2009)。
上述實驗程序大抵涵蓋了大多數跨期選擇研究所采取的任務形式。這些范式有一個共同點:都是通過被試的一系列選擇獲取大量的數據, 通過這些數據反映被試的選擇偏好, 并以各種數理模型來擬合被試偏好與結果特性以及延時之間的關系。運用這些基本的跨期選擇任務及其變式,通過對環境變量的操縱并結合腦成像技術, 心理學家對人類跨期選擇的認知機制與神經基礎都進行了更深入的研究, 豐富了關于跨期選擇的理論解釋。
根據延遲滿足動機的來源, 可以將延遲滿足的范式分為自我延遲滿足和外加延遲滿足。
自我延遲滿足范式中, 被試為了獲取LL而愿意等待, 這種范式以Mischel等人的延遲滿足任務為代表:主試要求兒童獨自等待一段時間以獲取其更喜歡的獎勵, 若是等待不了按鈴召回主試, 則只能獲得一般的獎勵。Miller等人提出了外加延遲滿足的范式, 對Freud最初提出的延遲滿足的概念進行了實證研究。外加延遲滿足不以LL為條件, 兒童僅僅是因為外界的要求而延遲滿足(Miller & Karniol, 1976)。外加延遲滿足的基本過程是:實驗者呈現給兒童一樣他喜歡的東西(比如玩具電話、食物、禮物等)并要求兒童不要去動它。下完指令后主試便離開房間, 通過單向鏡觀察或者兒童口頭報告來了解兒童的等待時間以及在此過程中的動作反應程度, 比如看、摸、打開盒子等行為(Vaughn, Kopp, & Krakow, 1984)。
對成人延遲滿足的研究目前并不多見。以往對成人的延遲滿足研究多采用問卷形式直接詢問被試的近期學習生活狀況, 研究集中于儲蓄行為、學業延遲滿足等方面(Bembenutty, 2009;Forstmeier et al., 2011; Zhang, Karabenick, Maruno,& Lauermann, 2011)。顯然, 缺乏行為指標的自陳問卷容易受到社會贊許偏見的影響(Drobetz,Maercker, & Forstmeier, 2012)。經典的自我延遲滿足范式在成人被試的研究中也有出現(McGuire &Kable, 2012), 一般以金錢作為獎勵, 受實驗時間較短、被試堅持時間較長等因素影響, 其實驗試次較少, 靈活性也較低。有學者巧妙地運用第一人稱視角的槍戰游戲對成人的延遲滿足能力進行了研究, 通過被試等待“火力積累”的時間考察其延遲滿足能力(Young, Webb, & Jacobs, 2011), 這一范式在實驗試次與靈活性方面都有較大提高。
在針對動物被試的研究中, 研究者們開發出了一些延遲滿足任務的變式, 主要的變式有交換任務(exchange task)與積累任務(accumulation task)。交換任務是讓動物持有較小獎勵一段時間以獲取更大獎勵, 一旦被試吃掉小獎勵就得不到大獎勵(Pelé, Dufour, Micheletta, & Thierry, 2010;Pelé, Micheletta, Uhlrich, Thierry, & Dufour,2010)。積累任務的使用更為廣泛, 獎勵以固定的速率逐個呈現給被試, 一旦被試抓取獎勵, 任務立刻停止(Paglieri et al., 2012)。這種積累以數量積累為主, 也有尺寸上逐步變大的積累方式(Anderson, Kuroshima, & Fujita, 2010)。
跨期選擇任務主要包含兩個要素:“結果”與“時間”。無論是結果還是時間的操縱, 跨期選擇都比延遲滿足具有更大的靈活性, 并力圖得到精確的量化指標。延遲滿足主要通過操縱結果的呈現方式來考察被試在等待過程中的自我控制策略。
在結果的操縱上, 跨期選擇注重對結果特征的操縱, 其研究不僅關注獲益情況, 還關注損失情況; 而延遲滿足注重對結果呈現方式的操縱,只關注獲益情況(見圖1)。
跨期選擇的結果特征包括得失類型(獲益還是損失)、價值大小、獲益類型(金錢還是實物)等,這些結果特征的變化都能夠影響個體在跨期選擇中的時間折扣率。
個體面對損失時的折扣率低于同等條件下面對收益時的折扣率(符號效應, sign effect); 面對數額較小的收益, 其折扣率要高于數額較大的收益(量級效應, magnitude effect) (Frederick et al.,2002)。而不同獲益類型之間的時間折扣率則相互獨立(領域效應, domain effect):對健康的折扣率要大于金錢或者假期; 初級強化物的折扣率大于次級強化物; 易變質物品折扣率大于不易變質物品; 食物折扣率大于金錢。目前的實驗數據表明,金錢的折扣率最低(Baker, Johnson, & Bickel, 2003;Charlton & Fantino, 2008; Demurie, Roeyers,Baeyens, & Sonuga-Barke, 2013; K?nig, 2009)。
在跨期選擇中, 由于計算折扣率的需要, 所有的結果都有一個量化指標, 金錢可以用數額表示, 物品可以用數量或者價值表示, 延遲滿足的研究中并不關心對結果類型的操縱以及指標的量化。
延遲滿足只關注被試對獲益的等待過程, 其對結果的操縱更多體現在結果的呈現方式上, 比如不呈現獎品, 或者以圖片代替實物呈現。研究表明, 呈現實物顯著縮短了被試的等待時間, 而展示與實物相關的圖片卻能夠顯著增加被試的等待時間(Mischel & Ebbesen, 1970; Mischel &Moore, 1973)。LL的呈現方式可分為一次性呈現和逐個呈現(積累任務)。
跨期選擇與延遲滿足在時間操縱的真實性、持續性與靈活性等方面都有較大的差異。
從時間操縱的真實性來看:跨期選擇傾向于對兩個或多個時間點的選擇過程進行研究, 以假想的時間為主; 延遲滿足則要求被試真實地經歷等待過程。
從時間操縱的持續性來看:跨期選擇要求被試在同時呈現的兩個選項中進行選擇, 并不考察之后的過程; 而延遲滿足強調等待過程中的自我控制能力, 研究等待時間是否延遲以及如何延遲。如果以一個可視化的圖像來說明兩者的區別,跨期選擇相當于是一系列散點, 延遲滿足則相當于是一條條線段(見圖1)。
從時間操縱的靈活性來看:無論是時間與結果的搭配、時間的起點還是跨度, 延遲滿足都沒有跨期選擇那么靈活。跨期選擇中延遲時間與結果價值之間的搭配靈活多變, 延遲滿足則最多采取有限的幾種搭配; 跨期選擇中時間的起始點可以是現在, 也可以是將來的某個時間點(Stahl,2013), 延遲滿足則是即時性的延遲等待; 跨期選擇中單個實驗中的試次(trial)可達上百次, 而且延遲時間也可長達數年, 延遲滿足則最多讓被試等幾十分鐘, 實驗試次也有很大的限制(見圖1)。

圖1 DoG (用紅圓圈表示, 紅色代表熱系統):Delay of Gratification (延遲滿足), 即從即刻開始的一般不超過1小時的堅持過程; IC (用藍三角表示, 藍色代表冷系統):Intertemporal Choice (跨期選擇), 任意兩個或兩個以上的時間點及其結果均可構成跨期選擇的選項。彩圖見電子版。
經濟學家基于不同的理論框架提出一系列折扣模型來描述LL如何隨其延遲時間被折扣, 其中以雙曲線模型最具代表性(Doyle, 2013;Frederick et al., 2002)。然而, 折扣家族模型并不能很好地解釋延遲滿足中的一些現象。例如, 被試愿意為得到LL而等待, 在等待過程中被試獲得LL的延遲時間逐漸縮短, 按照時間折扣的假設, LL的主觀價值逐漸增大, 而此時被試卻愿意放棄LL而選擇SS。即使在跨期選擇領域, 無論折扣家族模型如何改進, 也無法全面解釋跨期選擇中的一些異象(anomalies), 如符號效應、量級效應等。或許因為跨期選擇同時涉及內心沖突與控制, 此類心理活動并非公式能闡明, 需要從認知機制的視角予以解釋(Loewenstein & Prelec, 1992)。
心理學研究為這些現象提供了更為合理的解釋, 熱/冷系統理論(Hot/Cool-System Theory)、多重自我理論(Multiple-Selves Theory)與自我控制理論(Self-Control Theory)強調個體的心理沖突及其協調控制機制在決策過程中的作用, 對跨期選擇和延遲滿足都能提供較好的解釋; 在其它理論中, 建構水平理論(Construal Level Theory)與質詢理論(Query Theory)則強調了命題呈現方式以及個體對命題的表征如何影響個體的跨期選擇偏好。
熱/冷系統理論認為:熱系統與個體的沖動行為有關, 它是情緒驅動的, 表現為簡單的條件反射, 因而反應速度較快, 是較早成熟的一套系統;冷系統則與個體的自我控制有關, 它是認知驅動的, 比較審慎, 因此也比較慢, 是較晚成熟的一套系統。熱/冷系統的交互作用決定了個體在延遲滿足中的表現, 其作用受到個體發展水平以及面臨的壓力等因素的影響(Metcalfe & Mischel,1999)。熱/冷系統理論既被用來解釋延遲滿足現象,也被用來解釋個體在跨期選擇中的表現(見圖1)。熱系統起主導作用時, 個體傾向于選擇SS; 冷系統起主導作用時, 個體傾向于選擇LL (劉雷, 趙偉華, 馮廷勇, 2012)。
跨期選擇和延遲滿足兩個領域對熱/冷系統理論的研究重點并不相同。跨期選擇的研究偏重于如何加強冷系統的主導作用, 研究者常常采用不同的“熱刺激”來挑戰個體以計算、推理為主的冷系統, 比如讓被試看性感女性圖片、美味的食物等(Li, 2008; Van den Bergh, Dewitte, & Warlop,2008)。在延遲滿足的實驗任務中, 個體所面臨的誘惑顯然更加持久且強烈, 研究者的主要目的是“冷卻”熱系統, 比如將被試的注意力從“熱刺激”上轉移(Karniol et al., 2011)。然而殊途同歸, 兩方面的研究都是為了促進人類理性選擇并堅持其選擇。
心理學界對多重自我的描述可追溯到Freud有關本我、自我與超我之間沖突的探討。與熱/冷系統類似, 多重自我理論也強調存在相反的兩種自我類型, 他們的相互作用會導致個體不同的行為取向。
“目光短淺(myopic) 的自我”與“目光長遠(farsighted) 的自我”模型。該模型認為, “目光短淺的自我”只關注當前的享樂, “目光長遠的自我”則關注遠期的目標, 二者交替控制個體的行為(Schelling,1978; Schelling, 1984)。“計劃者(planner)”和“實施者(doer)”模型是基于“目光短淺(myopic)的自我”與“目光長遠(farsighted) 的自我”模型提出的。該模型認為“計劃者”長期關注計劃的實施, 并運用各種控制策略對“實施者”進行控制。該模型與前一模型的不同之處在于兩種自我有共存之時, 比如人們無法堅持鍛煉的時候, 他們的確知道這樣不好(計劃者狀態), 卻心有余而力不足(實施者狀態) (Thaler & Shefrin, 1981; Loewenstein, 1996;Pine, 2011)。
“老練(sophisticated)的自我”與“幼稚(na?ve)的自我”模型。該模型根據面對未來誘惑的不同態度對個體進行了區分。在小的立即獎勵與大的延遲獎勵之間, 個體常常偏好于小的立即獎勵。然而,當兩個獎勵同時延遲一個共同時間后, 個體則偏好于大的延遲獎勵, 這種現象被稱為動態不一致性(dynamic inconsistency) (Angeletos & Laibson,2001), 它反映了被試隨著時間的推進在跨期選擇偏好上的反轉。學界通常將那些預見到隨時間推進自己的選擇會不一致的狀態稱為“老練的自我”,反之則是“幼稚的自我”。“老練的自我”懂得采取承諾的策略來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幼稚的自我”低估了誘惑的水平, 常常會被誘惑所戰勝(Akin,2012; Casari, 2009; Thaler & Benartzi, 2004)。所謂承諾(pre-commitment) 是指在選擇之前會預先進行限定, 從而使自己只能選擇獲益較大的選項(Casari, 2009; Rachlin, 2009)。研究證實, 人們愿意采取承諾策略, 以獲取更大利益, 盡管這樣的承諾需要付出一定代價(Casari, 2009)。
多數學者認為跨期選擇中被試對LL的偏好以及延遲滿足中被試較長的堅持時間都反映了個體較高的自我控制能力(Ainslie, 1975), 它與個體的能力(Mischel et al., 1989; Mischel et al., 2011)、人格特征(Hirsh, Morisano, & Peterson, 2008; Mittal, Russell,Britner, & Peake, 2013)以及大量的沖動行為(Meier& Sprenger, 2012; Reimers, Maylor, Stewart, & Chater,2009; Romer et al., 2010) 均存在持久性的相關。
在跨期選擇領域, 自我控制理論的支持者視SS為妨礙個體獲取LL的誘惑物(temptation), 認為自我控制能力強的人能夠抵制住SS的誘惑而選擇LL。然而, 開篇所提卷尾猴的實驗以及生活經驗均表明, 跨期選擇時選擇LL并不意味著個體隨后能夠成功的堅持到最后, Paglieri等人(2012)認為選擇LL也許只是表示個體自我控制的意愿,而非實際的自我控制能力。
延遲滿足的研究特別關注個體在實驗任務中的自我控制。Baumeister的有限資源理論認為自我控制是一種有限的心理資源, 隨著使用時間的持續, 自我控制資源會像肌肉在長時間鍛煉之后逐漸無力一樣產生自我損耗(self-depletion), 從而導致自我控制的失敗(Muraven, Tice, & Baumeister,1998)。該理論可用于解釋延遲滿足中堅持過程的失敗:隨著時間的持續, 自我控制資源逐步損耗,從而導致個體最終屈服于SS的誘惑, 放棄了LL。
在延遲滿足階段, 個體采取的自我控制方式主要有刺激控制(stimulus control)與反應控制(response control)兩種。刺激控制是指阻止對刺激的感知,反應控制則是阻止對刺激的反應(Hofmann, Deutsch,Lancaster, & Banaji, 2010)。刺激控制主要有分散注意力和修正認知表征兩種方式。分散注意力是指將注意力從眼前的誘惑中轉移出來, 修正認知表征是指將收益的表征從能夠激發欲望的特征(如食物的味道)轉向抽象的特征(如食物的形狀)(Mischel et al., 2011)。兒童在等待過程中會進行唱歌、自言自語一系列的活動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從而增強其抵制誘惑的能力(Karniol et al., 2011)。從熱/冷系統的理論來看, 分散注意力是對熱系統的冷卻, 修正認知表征則是加強冷系統的作用。反應控制主要表現為執行意圖(implementation intentions)的形成, 比如想象自己拒絕吃巧克力的場景。實驗證明, 形成執行意圖不僅能夠增強目標導向的努力程度, 還能夠顯著降低當前刺激對個體的誘惑程度(Hofmann et al., 2010)。
建構水平理論(Construal Level Theory)。該理論認為人們對于未來事件的表征會隨時間距離而變化, 當事件時間距離較遠的時候, 人們更傾向于抽象的、涉及事件本質的表征方式(高水平建構);當事件時間距離較近的時候, 人們更傾向于具體、細節的表征方式(低水平建構) (Trope &Liberman, 2003)。該理論對動態不一致性的解釋是,當個體考慮未來的決策時, 會傾向于表征選項的本質屬性, 即結果價值, 因此更可能選擇LL。Peters與Buchel (2010)的研究也證實, 在跨期選擇中插入有關未來的提示詞匯, 能夠降低被試的時間折扣率。并且, 這一影響還受到情緒的調節,只有關于未來的積極詞匯才具有這一效應, 消極詞匯反而會產生反作用(Liu, Feng, Chen, & Li, 2013)。
質詢理論(Query Theory)。該理論的重要假設為:記憶中存在輸出干擾, 回憶列表中的引導性內容可能導致列表中沒有被引導部分的記憶減弱。因此, 思考問題的順序會對決策產生影響。在跨期選擇中, 被試會自發地將 “是否延遲獲得獎勵”的評估問題分解為幾個子問題, 如“為什么現在獲得”與“為什么以后獲得”等。不同的決策情境會導致不同的質詢順序, 由于輸出干擾, 被試對前幾個問題的回憶要優于對后幾個問題的回憶,從而影響了被試的選擇結果。質詢順序對跨期決策行為的影響得到了實驗數據的支持(Weber et al.,2007)。
腦成像技術的成熟促進了對跨期選擇和延遲滿足認知機制與神經基礎的研究, 與這兩個任務相關的腦區主要集中在前額葉與邊緣系統, 前者涉及各類監控分析活動, 后者則涉及對獎勵的感知與評估。
對跨期選擇神經模型的解釋, 目前有三種觀點:單機制加工模型(single-valuation)、雙機制加工模型(dual-valuation)與自我控制模型(劉雷等,2012; Figner et al., 2010)。
前兩個模型并稱為評估模型(valuation model),認為人們的選擇會與其對選項價值的評估相一致,選擇是價值評估的結果, 并不涉及其它過程。
單機制加工模型認為存在某部分腦區能夠對所有選項的主觀價值進行編碼, 通過比較之后促使個體選擇主觀價值較高的選項。研究發現負責主觀價值編碼的腦區主要是:腹側紋狀體(ventral striatum, VS)、內側前額葉(medial prefrontal cortex,MPFC) 與后扣帶回(posterior cingulate cortex,PCC)。單加工機制模型的支持者提出了ASAP (as soon as possible)模型, 該模型認為人們總是會高估最快所能得到獎勵的主觀價值, 而非如雙曲線模型所述高估當前所能得到獎勵的主觀價值, 根據ASAP模型計算所得折扣系數不會出現動態不一致性(Carter et al., 2010; Glimcher, Kable, &Louie, 2007; Kable & Glimcher, 2007, 2010)。
雙機制加工模型認為存在β、δ兩種不同的評估機制。前者所涉及腦區與單機制加工模型類似,集中于中腦邊緣多巴胺系統(midbrain dopamine system), 主要加工當前選項; 后者涉及額-頂系統, 主要加工延遲選項。兩系統的相對激活水平決定了被試的選擇(McClure et al., 2004)。以Dτ表示時間折扣率,τ為延遲時間, 那么:

τ= 0表示立即獲得獎勵;β表示其它時間點收益相比立即收益的折扣程度;δ表示標準指數函數中的折扣率。
van den Bos與McClure (2013)認為當個體評估LL的時候, 至少涉及兩類系統——評估系統(valuation system)與控制系統(control system), 涉及腦區分別對應上述β、δ兩種評估機制所涉及的腦區。兩個系統分別給出LL的時間折扣率, 個體最終折扣率是綜合考量這兩個時間折扣率的結果。與公式1不同, van den Bos等人所提“腦區激活數理模型” (Brain-Inspired Mathematical Model)采用δ1、δ2表示評估系統與控制系統的時間折扣率, δ值越小表示時間折扣程度越高, 個體越偏向于SS, 并且δ1<δ2; 用系數ω代表評估系統相對激活程度, (1-ω)則為控制系統相對激活程度, 其公式為:

該公式能夠較好地擬合前人的實驗數據, 且較為直觀地表現出兩系統的相對激活程度。
自我控制模型區別于評估模型, 認為在評估過程之外還存在自我控制的過程。若評估階段個體偏好于SS卻在選擇階段選擇了價值較大的LL,表示個體進行了自我控制, 這一過程被稱為“自我控制性偏好反轉”; 反之, 若個體在評估階段偏好于LL卻在選擇階段選擇了SS, 則認為個體沒有抵制住SS的誘惑, 這類行為被稱為“沖動性偏好反轉”。Figner等人(2010)采用重復經顱磁刺激技術(repetitive transcranial magnetic stimulation,rTMS)刺激被試左外側前額葉(left lateral prefrontal cortex, LPFC), 造成被試自我控制性偏好反轉次數下降, 沖動性偏好反轉次數上升; 被試選擇SS的頻率上升, 但對選項的估值不受影響; 當兩個選項都是延遲選項時, rTMS處理對被試評估與選擇行為均無影響。這一實驗證實了左外側前額葉與跨期選擇中的自我控制過程有關而與其評估過程無關。Liu等人(2012) 以巧妙的實驗設計分離了評估過程與選擇過程, 發現中腦邊緣多巴胺區域只與評估階段相關, 而背外側前額葉(dorsolateral prefrontal cortex, DLPFC)和額下回(inferior frontal gyrus, IFG)則只與選擇階段相關, 這一結果也證實了評估與選擇過程在神經基礎上的分離, 且選擇過程所涉及的腦區與自我控制有著密切關聯。
目前學界鮮有直接針對延遲滿足過程的腦成像研究。Casey等人(2011)對Mischel等人40多年前采取延遲滿足實驗范式所測試的同一批被試進行了一項有關人臉性別Go/Nogo的實驗任務測試,采用“笑臉”、“恐懼臉”、“無情緒臉”作為線索。研究者將四歲時的延遲滿足實驗任務中的延遲時間以及二三十歲時的自我控制量表得分均高于平均水平的被試群體稱為高延遲組(high-delay group),反之則稱為低延遲組(low-delay group)。結果發現,高延遲組比低延遲組更能夠抑制住對“笑臉”的按鍵反應, 而在“無情緒臉”與“恐懼臉”的反應抑制上兩組被試表現沒有差別; 功能磁共振成像(functional magnetic resonance imaging, fMRI) 結果顯示, 面對“笑臉”線索, 低延遲組進行抑制任務時的前額葉激活水平減弱, 顯示其反應抑制水平降低, 腹側紋狀體激活水平增強, 顯示其對積極信息加工增強。這些結果一方面表明個體的延遲滿足能力具有一定的穩定性, 另一方面也說明延遲滿足能力較低的個體對誘人信息較敏感, 易受這方面信息的干擾。
研究跨期選擇的學者有時會用跨期選擇的研究成果來解釋延遲滿足中的現象, 甚至于將延遲滿足看成是動態的跨期選擇過程。比如McGuire和Kable (2013)就認為對時間的理性估計能夠說明延遲滿足中的中途放棄現象, 隨著等待時間的推進, 個體對LL延時的估計會逐漸變長, 特別是延遲時間不確定的時候。跨期選擇神經機制中的自我控制模型, 也應該適用于對延遲滿足的解釋,若是有直接的證據揭示跨期選擇中被試選擇LL與延遲滿足中被試堅持到獲取LL之間神經機制的聯系與區別, 定能加深我們對這兩類心理行為過程的理解。
人類歷史的發展, 總是伴隨著“前人栽樹, 后人乘涼”與“吃子孫飯, 斷子孫路”的選擇。盡管答案顯而易見, 人們的實際選擇卻常常偏離理性,即使最初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在堅持過程中也容易半途而廢。跨期選擇與延遲滿足分別對選擇與堅持過程進行了深入研究, 其共同目標都是為了使人類獲取長遠的較大利益。因此, 系統比較和闡述跨期選擇與延遲滿足在研究方法與結論方面的區別和聯系將更好地促進選擇與堅持過程的研究, 從而為人類遠見的培養與實踐提供科學的理論支持。
以一言概之, 我們認為跨期選擇著眼于理性選擇的影響因素, 以成人被試為主要研究對象,關注時間折扣等計量因素; 延遲滿足注重于堅持過程中欲望抑制的影響因素, 以兒童被試為主要研究對象, 關注個體差異等心理因素。在今后的發展中, 二者均需要克服自身研究的局限性, 相互借鑒, 協同發展。
兩個研究領域在畢生發展的研究上可以相得益彰。跨期選擇盡管已經開始關注畢生發展(Green, Myerson, & Ostaszewski, 1999; Olson et al.,2009), 但缺乏對學前兒童的研究。由于跨期選擇與多種個性特征相關, 我們推測時間折扣在一定程度上可能反映了個體的人格特質。研究也發現,不同時間、不同方法所測的時間折扣具有穩定性;如果個體對某個事物(如金錢)的時間折扣率較低,那么對其它事物(如食物)的時間折扣率也較低,反映了折扣率的跨領域一致性(Odum, 2011)。將跨期選擇的研究對象推廣至學前兒童, 采取與延遲滿足研究類似的追蹤研究, 對比二者的發生發展過程, 有助于我們了解跨期選擇與延遲滿足的認知神經機制, 探討跨期選擇是否像延遲滿足那樣反映個體穩定的人格特質, 進而將跨期選擇作為一種能力, 開展對兒童的干預與培訓。延遲滿足對成人的研究還只局限于問卷調查, 其實驗室研究才剛剛起步。發展適用于成人的延遲滿足實驗研究范式, 能夠更直接有效地揭示個體從兒童到成人延遲滿足能力的發展變化及其影響因素。
跨期選擇的自變量操縱對延遲滿足的研究具有啟發意義。我們可以考察被試面對金錢、食物、喜愛的物品等不同性質的獎勵時延遲滿足的水平差異。若能改進延遲滿足的研究范式, 使之在結果與延時的結合上更具靈活性, 那么對堅持過程的探索將更為細致。從獲益與損失兩種結果類型來看, 既然在獲益情況下, 選擇與堅持過程有可能產生分離, 那么損失情況是否也會產生這種分離?兒童與成人對此的反應模式又是否存在差異?
結果與時間的融合可以作為跨期選擇與延遲滿足研究的新方向。以往跨期選擇均是讓被試在兩個時間點上進行選擇, 我們可以將其拓展到對兩個不同時程的獲益或損失進行選擇, 即對時間段進行選擇, 如選擇“較短時間較大的快樂”還是“較長時間較小的快樂”或者選擇“較短時間較大的痛苦”還是“較長時間較小的痛苦”, 選擇之后亦可進行堅持過程的考察。早年前有研究涉及過痛苦程度與時程結合對被試實驗后主觀痛苦感覺的影響(Ariely, 1998), 但其它結果與時程結合對被試影響的研究并不多見, 兼顧選擇與堅持過程的研究則更為少見。
同時, 深入探索跨期選擇和延遲滿足的決策過程及其神經基礎將有助于進一步揭示二者的區別和聯系。眼動技術在決策研究中占有重要地位,眼跳的幅度、注視時長、方向等指標均可以揭示個體進行決策時的心理過程(Gl?ckner & Herbold,2011; Su et al., 2013)。未來的研究可以考慮在跨期選擇甚至延遲滿足的研究中引入眼動技術, 探索被試進行跨期選擇時是否遵循折扣家族模型所倡導的折扣求和法則, 并探索被試在堅持過程中對SS的注視時長和堅持時間的關系。在神經基礎方面, 對跨期選擇的神經基礎研究已經取得了豐碩的成果, 而對延遲滿足神經基礎的研究還處于起步階段。從認知機制來看, 跨期選擇比延遲滿足多了評估與選擇的過程, 延遲滿足則在情緒、動機與注意方面的調節過程比跨期選擇更為強烈。遺憾的是, 目前并沒有更直接的證據證明這兩個過程在腦機制上的分離。今后的研究可以將這兩者結合起來, 通過對比研究來區分兩者的不同,從而深化對這兩個過程的認知神經機制的理解。
兩領域的研究共同致力于提高人類福祉與可持續發展。對跨期選擇與延遲滿足的系統比較,為今后二者交叉、分工合作提供了理論支持, 抑或幫助人類做出更加理性且更富遠見的決策, 并能持之以恒地付諸實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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