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奪刀少年回歸機會均等

王巨川

5月31日，江西宜春高三應屆畢業生柳艷兵在客運班車上與持刀歹徒搏斗，引來各方點贊。6月7日高考進行時，柳艷兵作為考生卻頭纏紗布躺在病床上，不能參加高考。

消息報道后，教育部表示，待柳艷兵和另一位受傷考生易政勇康復后將為其組織單獨考試。截至6月9日傍晚，包括清華大學在內的多所高校與柳艷兵、易政勇所在的宜春三中或他們的家長聯系，表示將按招考政策招錄兩名同學。不少高校向柳艷兵伸出橄欖枝，愿助其圓大學夢。6月11日，國家民政部緊急救援促進中心更是發出了信息：只要他們參加該中心的招錄考試，身體測試通過，就有望公派赴美參加直升機飛行訓練，成為我國第一批救援直升機飛行員。

很快，又有媒體報道：“奪刀少年”柳艷兵家有“紅色基因”，曾祖父柳龍一是革命烈士。柳艷兵的祖父柳光華，曾在其所在的宜春市袁州區遼市鄉上西村擔任過數十年村主任，并在2002年被遼市鄉評為“優秀共產黨員”。在當地，柳家人的優良品德頗受贊譽。

不知道奪刀少年這塊“錦”上還會添多少“花”，也沒法預測這位少年英雄最終將花落誰家。但有一種隱隱的感覺：似乎一次義舉正在壓倒公平，規則在道德面前可以變通。一個平凡的少年因為一次不平凡的壯舉，取得了超越機會平等的優越特權。教育部“待其康復后為其組織單獨考試”的決定是正確的，考生因為勇斗歹徒負傷失去了高考的機會，再給他創造一次機會就是體現了機會均等。但高校在考試還未進行時的表態似乎就有了“破格錄取”的嫌疑。民政部的信息則更明確，參加招錄考試和身體測試通過就行。家庭“紅色基因”的報道則把一個公民應有的高尚行為，打上了政治血統的印記。無形中也是在否定公民見義勇為的機會均等。

毫無疑問，柳艷兵的精神和義舉都是值得肯定的，也是值得弘揚的。但見義勇為和高考是兩碼事，不能混為一談。作為現如今相對公平的人才選拔機制，高考錄取的依據是分數。不管任何人通過特殊渠道上大學，都是對規則的踐踏，對其他學子而言也不公平。柳艷兵已經得到了全社會的高度贊揚，他的見義勇為之舉得到了應有的褒揚。救人是救人、高考是高考，道德不能綁架規則。

我們這個似乎道德至上的社會，曾經在樹立典型方面有過很多的教訓。上世紀60年代，是英雄輩出的年代，樹立了雷鋒、焦裕祿、王進喜等永恒的高尚道德代表，也有過曇花一現的過路典型。特別是在掀起學習毛主席著作積極分子評選的日子里，出現過許多令人啼笑皆非的先進人物。有的看到別人舍身救火車當了英雄，就自己爆破火車然后搶險；有的看到別人把毛主席像章貼身戴在胸前的肉上，就給自己掛了更多造成潰爛感染。更有的人把駐地的地主女人開槍打死還偽造說階級敵人奪槍，最后不僅成了英雄，還入黨、提干，“文革”后雖已轉業，還是被部隊抓回去上了軍事法庭。有一個叫年四旺的經歷更富戲劇性：他因推開火車道上的大石頭負傷而被樹為典型，入黨提干進北京到總部工作，又因林彪事件而被發配到青藏線后又轉業、下崗、失業。滯留美國拿了綠卡卻被罵為賣國賊。這些荒誕年代的荒誕事情估計不會再出現，但那種熱衷于對一些“道德標兵”給予更多的獎勵和“關懷”，破格給予照顧的思維還在延續。其本意或許是為了“弘揚真善美”，實際上卻踐踏了規則和公平。

柳艷兵還只是個應屆高中畢業生，他見義勇為的時候并沒想著索取回報。社會給予他的肯定和獎勵，也應該本著社會公平的原則來做，才更能體現對他本人和社會公平的尊重。他的人生道路還很長，將面臨無數個選擇的機會，如果真的對他的一生負責，請讓他回歸機會均等！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