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磋

文/戴永洋

切磋

文/戴永洋

“新兵蛋子一枚，兩個字，缺練！”林躍邊走邊叨叨，突然想到連長，炭一樣的臉蛋立即浮現一抹紅暈，心虛了。能不心虛嗎？開訓前，連長專門就文明用語開了一個“吹風會”，明文規定：第一次，警告；第二次，嚴重警告；第三次，拉入黑名單。

要說這個規定，可把林躍憋得夠嗆，想想過去多么能言善辯的一個人，如今卻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這不，新訓第二天，林躍的“機關槍”就卡了殼。

“宿舍內不讓抽煙，不知道嗎？”林躍語氣強硬。

“難道，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嗎？”新兵肖揚以柔克剛，絲毫不怵。被抵到墻角的林躍，毫無招架之力。都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現在倒好，全反了！林躍把手中的煙頭一滅，心頭的火苗卻方興未艾。

按說，林躍和肖揚應該能和睦相處，兩人既是老鄉又是同齡，多好的基礎啊！可事實上，兩人八字不合，簡單地說，班長嫌新兵小和尚打傘——無法無天，新兵嫌班長和尚訓道士——管得寬。

能不管嗎？林躍臉一橫，滿腹委屈：緊急集合，數他手忙腳亂，左手抱著被子右手提著褲子；隊列訓練，又是他左右不分，跟別人要么面對面要么背靠背；戰術訓練，還是他丟盔棄甲，不是丟了帽子就是失了鞋子……

半個月后，連隊公示綜合成績排名，三班當仁不讓成了尾巴。這可把林躍惹急了，堂堂全軍士官優秀人才獎得主怎能咽下這口氣，必須找指導員匯報一下思想！

“咱班這個水塘太小，容不下他這條大魚！”一頭扎進指導員房間，林躍開始竹筒倒豆子。

“他們現在就像一筐青蘋果，有點酸也有點甜，關鍵是班長怎么帶，操之過急不行，聽之任之也不可取！”指導員是個研究生，說話有水平。

林躍眉頭一皺，眼珠一翻，一琢磨，還真是這么一回事。一次內務檢查，班里被扣了5分。肖揚對著精細化管理細則一比較，發現多扣了2分，轉身就去敲副連長的房間，討說法。連務會上，副連長專門點評了這件事，說咱們一些新同志啊，膽子忒大！林躍坐不住了，臉上像抹了辣椒油，火辣辣的。誰知，副連長話鋒一轉，不過呢，集體榮譽感蠻強，這一點還是值得學習的！

還有一次，班里一個兄弟被其他班“欺負”，肖揚見了，打抱不平的勁頭騰一下就上來了，興沖沖地要跟對方“論劍”。事后，連長要班里拿出處理意見，肖揚二話沒說，天空飄來七個字——一人做事一人當！

敢想敢說！敢做敢當！回來的路上，林躍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來，心里叨叨，青蘋果一枚，兩個字，缺練！

一次3公里考核，離終點還有1公里，肖揚停下來，氣喘吁吁，打死也不跑了。“平時不是挺能說的么，怎么，老母豬打架，光動嘴啊！”節骨眼上，林躍也顧不了那么多，拽起袖子嚷起來：“是不是站著尿尿的，是，就趕緊跟上！”

試想，一個爺們兒怎能受這般羞辱？肖揚一把甩開林躍的手，咬牙切齒地沖起來，一直到終點。眼前的障礙過去了，心中的障礙卻過不去，肖揚總覺得班長在有意刁難他。

一次訓練間隙，聽排長說，林躍的胳膊受過傷，不能使勁。機會來了！這一天，障礙訓練場擠滿了人，肖揚突然向林躍發起了挑戰。果不其然，林躍在通過晃動橫梯時，一只手沒抓牢，摔了個四仰八叉兒。

這一摔可不輕，右臂骨頭錯位。弄巧成拙的肖揚嚇壞了，臉煞白煞白，淚珠兒在眼眶里不停打轉。

“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多好的事兒，哭啥嘛？”見狀，林躍少見地風趣起來，老夫妻吵架——沒事兒！邊說邊從子彈袋里掏出一個手榴彈，木柄往嘴里一塞，開始自我糾正。伴隨著大顆大顆的汗珠沁出額頭，嘿，林躍的手臂居然奇跡般地好了！

夜幕降臨，肖揚躺在床上烙燒餅，翻來覆去睡不著。站在走廊上，看見學習室里班長正旁若無人地埋頭寫些什么，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了回去。

到了第二天，飯堂廣播突然出現了林躍的聲音：今天是新兵三班肖揚同志的生日，同時呢，也是我的生日。都說兩個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注定是一對冤家……

肖揚忍不住了，擱下碗筷，三步并成兩步地來到廣播室，看見擺在班長面前的“廣播稿”，一咬牙，一跺腳：“班長，對不起，有件事情必須向你坦白。其實，上次向你挑戰，我是故意的！”

林躍一聽，故作吃驚狀，強忍不笑：“我也有件事情向你坦白，其實，那天從橫梯上摔下來，我也是故意的！”

時間停在這一刻，一首《跟上班長》緩緩流淌：跟上班長，再難再險我的膽氣壯/你嚴厲的目光激發出我生命的能量/多少次咬緊牙關，拒絕班長幫助/因為戰爭不是游戲，我要自己跟上/跟上班長，拒絕班長/年輕的心相互依偎相互碰撞/如果有一天，我也當了班長/我想我也會像你一樣。★

責任編輯：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