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風回雪，與君長訣

◎慕 兮

流風回雪，與君長訣

◎慕 兮

戀筆紀

看小說時，我常想象著《華胥引》中那樣一個風華絕代的慕容安，如火裙裳，如火性子，該是何等的傾城絕艷。直到熒屏中一身紅衣的甘婷婷翩然而至，將我想象中的慕容安帶到現實，一世安的故事重新開始。那是一場飛蛾撲火般不顧一切的夢境，屬于慕容安和蘇珩，屬于心心念念的華胥引。

她是一只魅，是出水的鮫人，是那日紅霞似的楓林下落在他眉眼間的一只紅蝶。

被人追殺誤入楓林的蘇珩驚醒了沉睡的魅。那從天而降救下他的女子有著遠勝于世間一切的姿容，紅衣盛裝，周圍赤蝶紛飛。

她的額間繪著一只展翅的紅蝶，未挽的發散在風中，紅裙下露出一雙雪白赤足，纖細腳踝處拴了晃眼的銀鈴。

“我叫慕容安。”銀鈴聲輕響，她便笑著從枝丫上一躍而下，翩翩落在了他面前。

幾乎就在這一瞬間，黑衣少年愛上了眼前如赤蝶般美艷的魅。

她是永不老去的魅，是東陸最強大的秘術士，可她卻不懂何為情愛。她向他定下賭約，若有一日他的劍術贏了她，他便可以得到她。

之后他醉心于劍術，不分晝夜地練習，而她漸漸想要明白，人類的情愛究竟是怎樣神奇的東西。坊間流傳，繁華熱鬧的小樓里突然住進了一個美艷的紅衣姑娘，若想見她一面，就要拿一個風月故事來換。

終于有一日，蘇珩來了，那個在楓林里說喜歡她的少年，此后的很多個夜晚，他給她講了無數個人間的故事，而她的目光落在他俊朗的眉眼間，似乎有什么在這無數個夜晚里生根發芽，抽出枝葉，蔓延在微弱的火燭下。

她把鮫尾化作人類的雙腿，像是情竇初開的少女，小心翼翼地收攏蝶翼，俯下身去吻心愛之人的唇。

你說得對，如果有一天，劍還在我卻輸了，那是因為我想輸。

她本是蹁躚于自在天地間的一只蝶，卻甘愿為了那人做一次撲火的飛蛾，哪怕灰飛煙滅。她覺得，這也許就是人類所說的愛情。

一年多朝夕相伴的歲月，他們像尋常夫婦一般生活，她漸漸忘了自己是一只魅，忘了她擁有沒有盡頭的壽命和永不老去的容顏，她只記得自己是蘇珩的妻子。

他的不辭而別讓她措手不及。她是這樣決絕的女子，決定去人間尋他，卻聽說蘇珩已繼承陳國國公之位，還聽說他將迎娶大將軍之女慕芷。

你騙了我。掌心熾熱的火焰燃作一只玉蝶，簪在她發梢。你終究是愛我的，我沒有輸給別人，只是輸給了你的王座。

江山美人，是說書人百說不厭的權衡之爭。

可她是慕容安，不是只會哭哭啼啼的人間女子。她心甘情愿飲下裂魂水，舍棄一切變成真正的人類與他廝守，她為保護他們的孩子留下了一滴淚，鮫人的眼淚無比珍貴，鮫珠離開身體，她也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

她的愛就是這樣熾熱得不顧一切，之前的幾百年甚至幾千年，她無憂無慮地活著，唯一的樂趣便是她的劍法和秘術。可是那日的漫天楓葉下，她遇到了蘇珩，遇到了她生命里的劫，一切都向不可預知的未來而去。可有時候她會覺得，這個人負她傷她，可自己漫長的生命里，只有與他共度的那一年，才是真正地活過愛過。

小說里給了慕容安更凄美也更決絕的結局。那是蘇珩出征時遭遇圍堵的戰場上，他以為自己就要命盡于此了，又是那抹嫣紅從天而降，又是那只染血的蝶，施施然落在了他面前。用一只魅的壽命解開上古秘術的封印，火焰一樣熾熱的紅蝶燃盡了敵國的兵馬。

她又一次救了他，可她說，蘇珩，我回不去了，我快死了。

而后化作漫天紅蝶而去，他懷里只剩下了那一襲紅衣，美艷而冰冷。

不管是哪種結果，慕容安終究是死了。蘇珩一生與她的相見、相愛、相離，竟都恍然如夢，而今夢醒了，他眼里那只血色的蝶也要飛走了，帶著他最后的心頭熱血和情感牽念。

從那一刻起，那目光堅定的執劍少年也隨她而去了，留在人世的只剩下陳國國公蘇珩。

25年的兵戈和殺戮，他記不清手中的弓弦殺過多少人，記不清身下的戰馬踏過多少國土，直到有一天，已是25年后的一天。

有個小姑娘告訴他，七弦琴起，華胥引會編織一個很美的夢境，他可以選擇去留。

以命易夢，他應下了。因為他又看到她了，那一片初見的紅楓林下，他的姑娘有著遠勝于世間一切的姿容，紅衣盛裝，周圍赤蝶紛飛。她隔了數十載的別離再一次望向他，依舊是秀致的眉，額間繪一只展翅的紅蝶，未挽的發飄散在風中，紅裙下露出一雙雪白的赤足，纖細的腳踝處拴了晃眼的銀鈴。

銀鈴輕響，她便笑著從枝丫上一躍而下，翩翩然落在了他面前。

夢是虛妄，你我卻是真實，我心甘情愿留下，只因這個夢里有慕容安，有我許你的一世長安。他擁她入懷，聲音溫柔如耳語——“我回來了。”

這一次，再不會有人將我們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