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域文化產業戰略空間的建構及評價指標研究

王文鋒

隨著文化產業發展區域化特征的日益凸顯，不少地方都將發展文化產業作為區域經濟發展的重要推動力和提升區域文化軟實力的重要力量。各級地方政府相繼制定相應的文化產業發展規劃，確定各區域文化產業發展的戰略。 然而，在各類區域文化產業發展戰略的制定過程中， 由于對戰略的選擇與實施缺乏有效的系統評估與準確定位，導致出現大量的政績工程、重復建設、盲目發展等現象，嚴重影響了區域文化產業的發展。 本文試圖建構區域文化產業發展的戰略空間， 并設計出空間維度的評價指標， 以使得對區域文化產業發展戰略的評估、選擇與定位更直觀，更具針對性和全面性。

一、區域文化產業發展戰略空間的內涵與特征

（一）基本內涵

所謂戰略空間，最早是來自軍事、軍事地理學或國際政治學的概念，常指在國際軍事、政治、經濟的對立競爭中，對某一國家的國家安全、地緣政治和經濟發展有著重要戰略意義的空間區域。 陳建軍以新經濟地理學為理論分析框架， 把戰略空間定義為與集聚中心相對應的一個空間概念，并通過區域經濟的空間動態演化分析， 研究了戰略空間的屬性、功能及判斷和選擇原則，提出了區域經濟發展中的戰略空間問題[1]（P9-16）。這里的“戰略空間”是一種切實的地理意義上的“空間”，意指區域經濟戰略縱深發展的地理意義上的空間。 而于沐琳[2]（P1344-1351）、曾 軍[3]（P97-98）等 將 戰 略 空 間 理 論 運 用 到企業、城市發展的戰略管理研究中，認為戰略空間是一種社會空間， 是以現有條件和能力制定戰略所能實現或達到的戰略目標狀態或能力范圍，是建立在戰略能力分析基礎上，反映組織發展狀況，有助于組織制定發展戰略的空間分析模型。 可見，于沐琳、曾軍等提出的“戰略空間”并非地理意義上的“空間”，而是戰略選擇集，即戰略空間中所有位置都是可能的戰略選擇。

筆者認為區域文化產業發展的每一個戰略選擇就是區域文化產業的一個戰略空間點， 無數個戰略選擇的集合便構成其發展的戰略空間。 區域文化產業的戰略空間是以影響區域文化產業發展的不同因素作為分析維度， 用以反映區域文化產業發展狀況的一種空間模型。 首先，這種戰略空間模型是一個多維度的空間概念。 區域文化產業的發展是一個系統工程，其影響因素有許多，可以把相關的因素合并歸類為一種戰略因素，這樣，戰略空間就形成了由若干不同種類的戰略因素所構成的多維度空間。 其次，在戰略空間模型中，可以用每一個坐標軸來表示一種戰略因素， 并通過數學模型的量化評價將各種戰略因素及其所體現的戰略能力用數值直觀地表示在坐標軸上， 進而可以將區域文化產業的發展現狀比較清晰地定位于戰略空間的某一位置， 為其下一步的定位調整和戰略提升提供現實依據。 最后，戰略空間具有可外向延伸性， 可以隨著空間維度的不斷增加而向外不斷延伸， 實現對區域文化產業發展現狀更精準的刻畫，但同時也帶來了空間體系刻畫的難度，這就要求在建構戰略空間模型時， 應該選取適中的空間維度數。

（二）主要特征

根據區域文化產業戰略空間基本概念的分析，其主要特征有以下幾點：

1.抽象性。區域文化產業的發展是一個巨大的復雜系統，受到許多方面因素程度不一的影響，這就要求我們在構建區域文化產業的戰略空間時，需要對眾多龐雜的影響因素進行系統歸納， 運用抽象分析法， 高度概括抽象出影響區域文化產業發展的決定性因素， 并將其量化表示在空間的坐標軸上，為區域文化產業發展戰略分析提供依據。

2.系統性。區域文化產業的發展是多個維度多種影響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 從系統論的觀點來看， 整體的功能或效應大于各個部分或因素的簡單疊加，忽視或過分強調某一因素的作用，都不利于區域文化產業整體功能和效應的實現。 因此，建構區域文化產業戰略空間應強調所有維度的綜合作用，比較系統、綜合地反映區域文化產業發展的現實狀況。

3.可量化性。以往的區域文化產業發展戰略理論研究， 更多的是停留于反映發展現狀的定量數字及定性描述上， 很少通過建立數學模型及理論分析相結合的方式來準確而清晰地把握區域文化產業發展的現狀以及內在演化規律。 戰略空間模型的構建， 通過對代表區域文化產業不同發展方面的坐標軸進行量化評價， 并將評價得到的量化能力數值標度在空間坐標軸， 可以準確刻畫區域文化產業的發展現狀。

4.動態性。區域文化產業的發展是一個動態的過程，在不同的發展階段，影響要素的作用方式和程度不同， 也就導致區域文化產業的發展呈現差異性。 這種動態性反映到戰略空間中，表現為不同階段在影響要素的不同作用下區域文化產業發展狀態點的動態演變。

5.開放性。區域文化產業發展的開放性主要表現在兩個層面：一是區域間的開放性；二是產業間的開放性。 如果把區域文化產業看作一個系統，那么這種開放性就要求系統必須與所處的（區域或產業）外部環境相互交換物質、能量與信息才能生存和發展。 同時，這也就決定了區域文化產業發展戰略空間的結構必須是開放性結構， 要求在區域間或產業間人才、資本、技術、信息等相關要素不斷進行互動與相互滲透。

二、區域文化產業三維戰略空間模型的建構

戰略空間維度是影響事物發展的各種因素集合。 區域文化產業戰略空間維度是各種影響區域文化產業發展的因素集合。 而在區域文化產業發展過程中，影響其發展的因素眾多，它們分別從不同層面、 不同角度對區域文化產業的未來發展產生影響。 根據眾多影響因素之間的內在聯系，筆者曾將影響區域文化產業發展的因素劃分為三個基本層面的要素，即基礎層要素、核心層要素、潛在層要素[4]（P139-142）。 這三個層面的要素基本涵蓋了所有影響區域文化產業發展的因素，并共同作用，對區域文化產業的發展產生決定性的影響。 將三層要素投射到區域文化產業戰略空間中， 實際就構成戰略空間的三個基本維度，即基礎維、核心維、潛在維。 三者構成的三維戰略空間可以反映區域文化產業發展的基本現狀， 進而為制定區域文化產業發展戰略提供現實依據。

在區域文化產業發展的三維戰略空間中，每一戰略空間基本維度用一條坐標軸表示， 比如用數軸中的X 軸表示基礎維，Y 軸表示核心維，Z 軸表示潛在維， 這樣就可以建構起一個三維坐標的立體空間①，如圖1。

圖1 區域文化產業發展的三維戰略空間示意圖

因為維度是許多影響因素的集合， 而不同影響因素的計量單位和數量級不盡相同， 不能直接進行綜合分析， 所以這里對各維度涵蓋的影響因素進行無量綱化處理， 以坐標軸數值大小來判斷維度能力的相對大小。 每條坐標軸的數軸原點表示每一維度的一個極端， 即區域文化產業發展沒有該維度的能力，取值為0；數軸的無窮端表示維度的另一個極端， 即區域文化產業發展在這個維度具有無窮大的能力。 為便于反映維度狀況，將這種無窮端狀態取值定義為1，表示區域文化產業在這個維度發展的最強狀態。 在數軸的兩個極端之間，越靠近數軸原點，表示該維度的能力越弱；反之，越靠近數軸無窮端，表示該維度的能力越強。通過建構三維戰略空間， 可以明確區域文化產業發展在每條坐標軸的能力數值， 進而比較精確地描述區域文化產業在戰略空間中的發展狀態。

此外，在區域文化產業發展實踐中，基礎維、核心維以及潛在維三個維度對區域文化產業的發展作用程度可能存在差異， 代表三個維度的坐標軸上的數值所反映的各維度能力大小也就并不相同。 因此， 需要在三維戰略空間中導入權重的概念， 以反映不同維度對區域文化產業發展的不同影響程度。 引入三個維度的權重，雖然可能會改變三維戰略空間中相應坐標軸的長短， 以及由此而導致不同區域文化產業在發展戰略空間中的相對位置發生變化， 但并不影響區域文化產業發展的狀態及性質， 更不影響其在三維戰略空間中的位置反映其發展現狀的作用。

三、區域文化產業戰略空間維度指標的設計

筆者對影響區域文化產業發展的決定要素進行層次結構分析， 其中基礎層要素主要包括政府行為、相關與支持性產業及資源條件等要素，核心層要素主要包括技術創新、文化企業素質、文化產業組織結構要素， 潛在層要素主要包括市場需求狀況與未來成長能力等要素[4]（P139-142）。 在此基礎上，本文依據科學性、目標性、系統性、可操作性的原則，參照國內外學者對相關要素指標的設計[5]（P17）及咨詢部分專家意見， 設計出區域文化產業戰略空間三個維度的評價指標。

（一）基礎維的評價指標

基礎維的指標體系反映出區域文化產業發展影響因素在基礎維度的屬性，具體見表1。

表1 基礎維的評價指標

1.政府行為。政府對區域文化產業的支持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一是直接投入，用年度文化事業費占財政支出的比重來衡量；二是政府政策，用文化產業政策的健全程度指標來評價； 三是政府推動，主要是評估政府對民族特色文化的推廣以及對相關知識產權的保護等， 用民族文化的國內外交流程度和政府知識產權保護度兩個指標來衡量。

2.相關與支持性產業。與區域文化產業發展關聯度較大的產業主要有旅游產業、信息產業、通訊產業、教育發展以及其他相關產業等。 其中，旅游總收入、 接待入境旅游人次分別反映了區域旅游產業的總體發展效益和國際競爭力； 居民家庭家用電腦的普及程度基本反映了信息產業對居民生活的滲透和影響程度， 用平均每百戶城市居民家庭家用電腦擁有量來衡量； 郵電業務總量反映了通訊產業的總體發展規模； 而教育經費支出占地區生產總值的比重和普通高等學校在校學生數則分別反映了當地教育投入以及高等教育的發展規模（由于文化產業是技術密集型產業，所以這里強調的是高等教育而不是包括基礎教育和中等教育在內的所有教育的發展， 以更有針對性地體現與文化產業的關聯）；其他相關產業的發展情況用第三產業增加值來衡量。

3.資源條件。影響區域文化產業發展的主要生產資源要素有人力資源、資本資源、文化資源以及基礎設施等。 成人識字率反映了區域文化產業發展所需的一般人力資源， 而每百從業人擁有R&D人員數則反映了區域文化產業發展所需的高級人力資源； 上市公司總市值占地區生產總值比重和實際利用外資金額則分別反映了區域企業資本市場融資能力和利用外資的狀況； 文化資源用公共圖書館總藏數、 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個數以及對文化資源和自然遺產的開發利用程度等指標來衡量；用基礎公共文化設施擁有量（包括圖書館、群眾藝術館/文化館[站]、博物館、檔案館等）指標來反映傳統意義上的基礎設施建設， 而用互聯網用戶數來反映以互聯網為基礎的信息技術基礎設施情況， 用社會價值觀對地區文化產業的提升來衡量區域文化產業軟性基礎設施建設情況。

（二）核心維的評價指標

核心維的指標體系反映出區域文化產業發展影響因素在核心維度的屬性，具體見表2。

表2 核心維的評價指標

1.技術創新。區域文化產業的技術創新狀況可從科研投入與科研產出兩個層面進行評估， 而每個層面又可分別從文化事業本身與區域整體科技水平兩個方面來考量。 其中科研投入層面分別用文物保護及文化藝術科研機構平均財政與上級補助、R＆D 經費內部支出占地區生產總值比重來衡量； 而科研產出或者科研能力水平可分別用文物保護及文化藝術科研機構省級及以上刊物平均公開發表論文數、專利授權量來衡量。

2.企業策略/結構/同業競爭。 這部分主要從三方面來進行評估：一是文化企業的營運基礎；二是文化企業的運作；三是市場競爭狀況。 第一，營運基礎主要從硬件和軟件兩個方面來衡量。 硬件基礎用文化產業示范（試驗）園區和產業示范基地平均資產指標來評價； 而軟件基礎則從人員素質和管理水平來衡量。 人員素質著重考察文化創作人才和經營人才的整體素質， 其中文化創作人才素質重點考察其文學藝術素養、創意策劃能力等，而經營人才素質重點考察其企業管理能力、 市場調研能力、市場經營能力等。 文化企業的管理水平著重考察企業的經營戰略、治理結構及營銷方式等。第二， 企業運作分企業的整體宏觀層面和企業產品的微觀層面來考察。 從企業整體來看，重點考察企業運作機制與發展策略的整合以及企業的創新意識和創造能力。 從企業產品來看，重點考察文化產品的品牌知名度和文化與審美價值。 品牌知名度是用來衡量文化企業市場運營的效果， 而產品的文化與審美價值實質是本文在文化產業評價中融入文化維度的一種嘗試， 主要考察文化產品所體現的價值觀念、社會理想、人格精神和情感取向等。 第三，市場競爭狀況主要是從市場競爭秩序和所占市場份額來衡量。 前者用文化市場的規范程度來衡量文化市場運行秩序狀況。 無疑，運行秩序良好的、 管理規范的文化市場有利于充分的市場競爭。 后者從兩個層面來考察，一是從產業內的市場份額來看， 用文化產業增加值占全國比重來衡量；二是從區域內的產業市場份額來看，用文化產業增加值占當地生產總值比重來衡量。

（三）潛在維的評價指標

潛在維的指標體系反映出區域文化產業發展影響因素在潛在維度的屬性，具體見表3。

表3 潛在維的評價指標

1.需求狀況。區域文化產業發展的需求狀況分別從量和質兩個層面進行評估。 量的方面，主要從市場需求規模上來考量。 傳媒產業是文化產業的核心組成部分， 其市場需求變動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文化產業的市場需求變動。 相對常數原理認為，宏觀經濟狀況決定了傳媒產業的市場空間， 傳媒消費支出在經濟總量中占一個相對固定的比例，即消費者和廣告主的媒介消費支出水平， 取決于宏觀經濟狀況，宏觀經濟情況的變化，會導致媒體消費的相應變化[6]。 也就是說，傳媒產業以及文化產業市場需求與宏觀經濟狀況同比例正向變化，因此， 可以用人均地區生產總值和城市人均可支配收入兩個指標來反映市場需求規模的變化。 質的方面，主要從消費者行為上來衡量。 區域文化產業的市場需求最終要轉化為消費者的消費行為才是真正有效的文化需求。 這里用城市人均文化消費支出和文化消費者的成熟度兩個指標來考察文化消費者行為。 前者著重考察消費者文化消費的外在的貨幣支出， 后者著重考察文化消費者對文化作品理解與鑒賞的內在欣賞水平。

2.成長能力。區域文化產業成長的能力主要從成長基礎和成長速度兩個方面來衡量。 成長基礎用文化事業實際平均完成基建投資、 執行事業會計制度的藝術表演團體經費自給率兩個指標來評估。 前者反映的是區域文化產業未來成長所需的資產設施基礎， 后者表面上反映的是區域文化產業未來成長的資本融資基礎， 實際反映的是區域文化產業未來走向市場運作經營的程度。 成長速度用文化產業發展系數、 文化產業增加值年增長率來衡量，反映區域文化產業的發展變化狀況。

四、結 語

作為區域文化產業發展戰略理論研究的一個新的視角， 戰略空間模型的建構為區域文化產業發展戰略的制定提供了分析基礎。 但囿于篇幅，還有許多相關理論問題需作進一步的深入研究，比如，如何基于戰略空間模型，對區域文化產業發展進行評估和定位。 此外，盡管空間維度的評價指標盡可能地考慮了影響區域文化產業發展的內外部要素，而且在具體指標的設計上，根據指標數據來源的不同，將評價指標分為硬性指標和軟性指標，使指標設計盡可能科學、全面，又具可操作性，但仍有待具體實踐的檢驗。

[1] 陳建軍.論區域經濟發展的戰略空間及其選擇——兼以浙江為例的分析[ J].浙江社會科學，2006，（3）.

[2] 于沐琳，田也壯，馬春野.城市發展戰略空間理論及其診斷模型研究[ J].哈爾濱工程大學學報，2008，（12）.

[3] 曾軍，王浩男，彭政.基于企業價值鏈體系的戰略空間分析模型[ J].云南財經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0，（3）.

[4] 王文鋒.區域文化產業競爭力決定要素體系架構研究[ J].學術論壇，2014，（1）.

[5] 祁述裕.中國文化產業國際競爭力報告[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4.

[6] Maxwell McCombs. Mass Media in the Marketplace [ J].Journalism Monographs,197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