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去哪兒了

梁觀元

（四川省蒼溪縣）

爸爸去哪兒了

梁觀元

（四川省蒼溪縣）

1.盧環志家 日 內

鑰匙在鎖孔里轉動的聲音。房門打開，欣怡走了進來。她沉著臉，一邊解下書包，一邊朝客廳走。

欣怡遠遠地將書包朝沙發上一扔，坐在沙發上，低垂著頭。

盧妻走進客廳，她身上系著圍裙，顯然她是從廚房里出來的。她一邊在圍裙上揩著手上的水漬，一邊走向欣怡。

盧妻：（坐在欣怡身邊）欣怡，你怎么了？

欣怡垂著腦袋，不吭聲。

盧妻：受欺負了？

欣怡搖頭。

盧妻：考試沒考好，老師批評你了？

欣怡還是搖頭。

盧妻：（緊張起來，摟過欣怡）乖女兒，你到底是怎么了？快跟媽媽說說呀！

好一陣，欣怡抬起頭來，眼睛里神色憂慮。

欣怡：媽媽，爸爸會是貪官嗎？

盧妻：（驚異地瞪大了眼睛）你聽誰說的？

欣怡：沒聽誰說。

盧妻：那你怎么會突然問這樣的問題？

欣怡：我們班亮亮的爸爸被警察抓去坐牢了，同學們都說他爸爸是個大貪官。亮亮的媽媽病倒了，他也被他外公接到鄉下去住了。媽媽，我害怕（緊緊地抱住媽媽的脖子），我怕爸爸也會被警察抓走，我就成了沒有爸爸的孩子了……

盧妻：（緊緊地摟住女兒）不會的，不會的。欣怡的爸爸不會是貪官，警察是不會抓走欣怡的爸爸的。媽媽向你保證，欣怡的爸爸是個好爸爸，我們會永遠在一起，我們是永遠都不會分開的一家人。

欣怡：媽媽，你可別騙我！我怕……

2.盧環志客廳 夜 內

墻上的時鐘指針指向凌晨一點二十分。

鑰匙在鎖孔里轉動的聲音。房門打開，盧環志進門，彎腰換鞋，見客廳亮著燈，便走了過來。

盧妻坐在沙發上，神情呆滯。

盧環志：（坐在妻的身邊）這么晚了，怎么還不睡？

盧妻：睡不著。

盧環志：（看著妻的臉色）你……怎么了？

盧妻：你成天不著家的，跟女兒都生分了，你知道她今天問我什么嗎？

盧環志：欣怡怎么了？

盧妻：她問我她爸爸會不會是大貪官。

盧環志：（愣了一下）她怎么會突然問這樣的問題？

盧妻：趙亮亮的爸爸被判了，女兒害怕有一天你也會被抓走。

盧環志：（嘆口氣）趙東船當城建局長期間，貪污受賄好幾千萬，判了死緩也是他罪有應得。這段時間，紀委和檢察院一直拿他做反面教材，給我們打預防針。你就放心吧，我一個小小的環保局長，不貪不占，不索賄受賄……

盧妻：我總覺得你身上有事，我不希望你瞞著我們娘兒倆干出違法的事來。

盧環志：怎么會呢？

盧妻：為了你我辭去了工作，老老實實地在家帶孩子，照顧兩家的老人，為的就是讓你能踏踏實實地干事業。如果你出了事，你叫我們兩家的老人怎么活得下去，他們都是七十幾歲的人了，一輩子老實本分，正經做人，如果因為你讓他們被人當面吐口水，背后戳脊梁骨，你能心安嗎？我們的女兒才剛滿十歲，她那么乖巧、單純、善良，如果因為你……（說著哭泣起來）

盧環志：別說了！（轉身抱著妻子的肩膀）你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不會的……

3.盧環志臥室 夜 內

盧妻已經熟睡。盧躺在床上，卻未能深睡，他面部神色緊張，時時手足驚悸亂動。

欣怡：我爸爸會是貪官嗎？【畫外音】

欣怡燦爛的笑臉，銀鈴般的笑聲。盧環志夫婦和女兒欣怡在公園的草坪上歡樂嬉鬧的場景。【幻化】

寧靜的田野，寧靜的村莊，淙淙的溪流，裊裊的炊煙。鴨子在池塘里撲騰，羊兒在山坡上吃草，咩咩的叫聲。【幻化】

盧的父母在莊稼地里鋤地，他的岳父岳母在院子里趕豬喂雞，路過的村民都跟他們熱情地打著招呼。他們慈祥和善的面孔一一在盧的眼前劃過。【幻化】

豪華的餐廳包間。盧和老同學吃飯喝酒，相談甚歡。【幻化】

娛樂會所。老同學和隨從跟盧打麻將，盧頻頻和牌，一疊疊鈔票遞到盧的面前。【幻化】

辦公室。一個穿著時髦的漂亮年輕女子雙手向盧送上一個厚厚的信封，信封沒有封口，可以看出里面裝的是鈔票。盧推辭在三，最終收下，隨即在《xx設備采購合同書》上簽字。【幻化】

賓館房間。一個肥胖的客商諂笑著，將一張銀行卡塞進盧的褲兜。【幻化】

公路上。滿載苗木的大卡車飛馳駛來。【幻化】

街道上。一棵棵行道樹被連根拔起，被一輛輛卡車拉走；一輛輛卡車駛來，一捆捆樹苗卸下，一棵棵樹苗被栽下。【幻化】

街道上。肥胖客商陪著盧驗收城市綠化工程，他們的身后跟著一大幫隨從。記者扛著攝像機跑前跑后地攝像。【幻化】

一雙雙奉上厚厚信封的手，一張張遞到面前的銀行卡，一張張諂媚中透著陰險的臉……【幻化】

欣怡：我爸爸會是貪官嗎？【畫外音】

刺耳的警笛，趙東船木然空洞的眼睛，趙妻病床上絕望死灰的面孔，趙亮亮憂郁呆滯的眼神……【幻化】

盧像是遭了火燒似的，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滿頭滿臉大汗淋漓。

盧妻：（驚醒）你……

盧環志：（猛然抱住妻子）我對不起你，對不起欣怡，對不起爸媽……我該怎么辦啊？

4.檢察院辦公室 日 內

工作人員甲：鑒于你能知罪自首，全額上繳贓款，我們檢方會向法院為你爭取寬大處理的。

盧環志：（點頭哈腰）謝謝！謝謝！不過，我還有一個請求……

工作人員乙：什么請求？只要在原則范圍內，你可以提出來。

盧環志：……

5.盧環志家 日 內

門鈴突然響起來，把坐在客廳沙發上的盧妻嚇了一跳。盧在檢察院工作人員甲乙兩人的陪同下，走進客廳，在沙發上坐下。

盧妻急忙招呼來人，沏茶。

盧妻：欣怡，爸爸回來了。

欣怡：（從房間里跑了出來，撲向盧的懷抱）爸爸，這些天您去哪兒了？欣怡可想您了！說好的這個周末您帶我去動物園看猴子的，您不能說話不算話？

盧環志：（緊緊地摟住女兒）乖孩子，我的乖女兒，爸爸實在是太忙了，沒有抽出時間來陪你。爸爸真混蛋！爸爸真該死！你打爸爸解解氣吧！（握住欣怡的手，使勁地抽自己的臉）

欣怡：（把手掙開）爸爸，你不要這樣！媽媽說了，您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等您不忙的時候，再帶我去看小猴子，好嗎？

盧環志：好！好！（眼睛里淚光閃爍）

盧妻：欣怡，爸爸最近要離開我們好長一段時間，單位要派他去學習，這兩個叔叔就是來接他走的，爸爸抽空回家，是跟我們告別的。明天我們就回你鄉下爺爺奶奶家去住，好不好？

欣怡：把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接來跟我們一起住，不好嗎？

盧妻：他們歲數大了，在城里住不慣，爸爸走了，他們需要我們回去照顧。

欣怡：爸爸，您去哪兒學習呀？什么時候回來？欣怡想您了該怎么辦？

盧環志：爸爸爭取很快回來，好女兒，爸爸不在家的日子，你要聽話，不要淘氣惹媽媽生氣，惹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生氣，要好好讀書，從小就要學好，不要像你爸……（哽咽）

檢察院工作人員甲：孩子，叔叔要送你爸爸去開會了，放心吧，他很快就會回來的。（轉身對盧）盧局長，我們該出發了。

盧環志：（親了一口欣怡，站起來，轉身對妻）我走了，家里就全靠你了……

盧妻：你放心吧！我們一家人等著你早些回來。（轉過身快速擦干溢出眼眶的淚水）

欣怡：爸爸再見！學習要認真喲！

6.車內 日 外

盧環志：今天太感謝二位了！如果不是你們二位的配合，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度過女兒這一關。

檢察院工作人員甲：謝就不用了，倒是你給我好好地上了一課……為官也好，為民也罷，都不可不敬畏法律啊！

檢查院工作人員乙：古人有云：不患位之不尊，而患德之不崇；不恥祿之不伙，而恥智之不博。這話為官者應該牢記于心啊！貪念一起，覆水難收，無論如何巧妙隱藏，然而天網恢恢，終有敗露的一天，到時就悔之晚矣。拋開其他的不說，就算是為了孩子，為了家庭，我們都好自為之吧！

7.大街 日 外

警笛聲聲，由近而遠，一輛警車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