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記者 師毅
自貿區成立的三大時代背景
本刊記者 師毅
自貿區的成立引發諸多關注。這是中國特區實驗的又一次升級版或僅僅是一次政策放松的局部實驗?自貿區對于中國經濟長期意義幾何?如何防范自貿區金融風險?帶著這一系列問題我們先了解一下,設立自貿區的時代背景
源起是美國試圖丟掉對自己沒有多少油水,又沒有更多話語權的WTO(世界貿易組織),另起爐灶,開始自己能夠主導的游戲。目前美、歐、日三大經濟體力圖通過跨太平洋伙伴關系(TPP)、跨大西洋貿易與投資伙伴關系(TTIP)和多邊服務業協議(PSA)形成新一代高規格的全球貿易和服務業規則,來取代WTO,圍獵中國制造和金磚五國,逼迫他們二次“入世”。目前,參與TPP談判的國家和地區已經增至12個,覆蓋全球GDP的50%。同時,21個世界貿易組織成員,啟動了PSA談判,內容覆蓋金融、快遞、傳播、電信、電子商務、運輸、觀光、物聯網、移動通信、互聯網等幾乎全部服務業領域。這三大協議一旦成形,可能成為重新構建國際貿易和投資規則的新載體,甚至以此制定新的世界經濟規則,并強化既有的“中心—外圍—邊緣—蠻荒”的世界權力(利)分配體系結構。
中國也被迫同時積極地在三線作戰以應對,一線是中歐貿易協商和自貿區談判,先對冰島、瑞士,然后再推進到中心國家;二線是鞏固東南亞與東北亞,中韓自貿區第六輪,中日韓自貿區第二輪談判都在推進;三線是金磚聯盟,德班峰會就力圖打造一個平行世界,小三駕馬車(IMF vs 儲備庫,WB vs 金磚發展銀行,WTO vs 工商理事會)正在啟動。
中國對于包括TPP及RCEP在內的,有利于促進亞洲地區經濟融合和共同繁榮的倡議均應該持開放心態,早參與早受益,才有可能在談判中掌握一定的主動權,不被邊緣化。由于新一輪的游戲規則基本都是美國定的,如果整個國家要進去可能有困難,這意味著要跨越可能長達數十年的歷史階段,這對于整體依舊落后而且地區間生產力差距巨大的中國經濟來說,有其現實難度。升級確實勢在必行,但也一定有個順序和時間。這時可以發揮中國傳統的“摸石頭技術”,換一個做法,先讓局部的自貿區主動門戶洞開,所有國家都可以來自由投資和貿易,做一個對接的小窗口,并可以適當將其中的某些高商業標準映射到整個中國制造和服務業。如果試驗失敗了,由于限定范圍,影響也有限,而一旦成功,就可以進一步擴大推廣并全面對接整個中國經濟。
由于新一輪的游戲規則基本都是美國定的,如果整個國家要進去可能有困難,這意味著要跨越可能長達數十年的歷史階段
其實大家都清楚,TPP等就如同“三體世界”派遣過來鎖定中國高速增長能力的“智子”一樣,其目的是全面封殺中國制造及其后發優勢。后發國家采取的是把30年當300年用的“超級趕超”和“大推進”策略。原有的WTO規則是有漏洞的,它不針對生產過程,集中注意力在關稅削減環節,也對匯率行為缺乏足夠的約束力。

中國過去的核心驅動力本質上是,半市場化的要素壟斷定價加速了資本積累和促進了國際貿易競爭優勢;低版權模仿加國內市場擴張迅速積聚了制造業產能,而各級政府的GDP錦標賽形成低成本的基礎設施、貨幣投放和國有經濟壟斷。而TPP的設計則直擊中國秘笈的軟肋,提升要素價格和削弱國家資本主義行為。如果直接遵守其中的環保、知識產權、勞工保護以及國有企業等條款,就等于自廢武功。
這并不是說新興國家未來就沒有任何發展空間,而是說它們只有退守食物鏈的低端甚至底端,很難再次有彎道超車的可能性。發達經濟體之所以可以給出如此高規格,說白了就是它們原始積累完成得早,產業升級得快,新競爭優勢已經建立起來,并主導了游戲規則,可以按自己的偏好和比較優勢來切割蛋糕。簡單的說,就是用知識(密集型產品)換勞動(密集型產品),后發國家肯定是吃虧的。這之間相差的不僅僅是人力資本水平,而是整個知識投資、積累、管理和創新的整個體系和體制。
但這并不等于是說,它們制定的所有游戲規則都是錯誤的,不少規則也符合市場發展和經濟升級的內在規律的要求。所以中國須用積極態度對待,其中一些合理的規則同中國自身的市場化改革方向是兼容的。
因此還是得采用最小公約數原理,找到其中的交集并推進自身的轉型發展,跟以前的漫無目的摸石頭相比較,這里的目標更清晰,時間節點更明確,倒逼力度和效果應該更強。同時完全可以借此規則約掉或者消解掉大部分既得利益和利益集團,最終建立國際通行的規則以盡量避免更多不合理的利益固化和路徑依賴。改革的目標是市場化,而國際化不過是更大范圍和更高層次的市場化。所以如果現在的主要矛盾是改不動,那就不妨開放多些、大點。因此設立上海自貿區也正是本屆政府力圖推動改革,打造中國經濟“升級版”的重要舉措。
盡管中國現在已經是全世界最大的生產國,第二大的資源消費國和未來的最大消費國,但中國在目前全球貨幣競爭格局中仍不是處于很有利的地位。從2009年起步的人民幣跨境使用,正是突圍之舉。貌似規模已經不小,香港現在官方口徑7000億,實際可能有1萬億,臺灣也有4000億,加上倫敦、紐約、新加坡等就更多了。但這些因為貿易需求釋放的人民幣,在全球貨幣總量中比例依然很小。9月5日,國際清算銀行(BIS)公布的調查數據顯示,人民幣的日交易量已經達到1200億美元,遠遠高于三年前的340億美元,這使人民幣成為全球外匯市場中第九大活躍的交易幣種。其在全球外匯交易中所占的份額也從2010年的0.9%上升到2.2%。但別忘了中國是第二大經濟體。
中國確實是想讓這些人民幣在海外多一點、飛久一點。但客觀的說,如果不滿足這些資本回流獲利的動機,人民幣的海外總量還是無法做大,而構建回流閉環就需要巨大的、有深度和廣度的金融市場(包括基礎和衍生)來容納和吞吐。目前上海最大的優勢是有全國最全的各種各樣的交易所、銀行間市場和要素市場,因此上海一定會成為人民幣回流最大的目的地和集散地。過去沒有自貿區,資金進來的龍頭要直接接到內地的資產市場,需要通過QFII管道或者借道貿易途徑才能獲取人民幣資產。有了自貿區之后,“金十條”和上海配套“42條”很多都可以在自貿區里先行先試,就可以先建立一個龐大的金融資產緩沖區和蓄水池,完善人民幣的全球循環路徑,并且最終在風險可控的條件下打通資本賬戶,進行雙向投資、相互滲透,實現金融資源的全球優化配置,提升人民幣的國際地位,為人民幣國際化打下堅實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