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父女

蔣霖

“爸爸上班了，你在家里好好自學計劃的章節。”“學——往死里學——”

L先生原本意氣風發的一天就以這樣郁悶的對白開始了。

L先生剛剛踏上奔五的人生路，卻早已貴為領導多年，手下一百多號人呢，在當地雖不至于呼風喚雨一呼百應，但也算有頭有臉的體面人了。從貧苦的農家少年走到今天這一步，L先生內心深處十分知足，而且不止一次在揮斥方遒的會議上感謝上天的眷顧。如果非要讓L先生對當下的生活有所抱怨，L先生要好好說說自家千金W姑娘。

W姑娘今年應該“高二”，但在重點高中念了還不到仨月，姑娘一天回家突然宣布自己甩手不念了。這讓都是刻苦勤奮窮學生出身的L夫婦頗感意外，莫非是基因遺傳出了問題？爹媽怎么勸都沒用，無奈，只好休學回家自己教育。為了多陪陪閨女，L先生但凡可以推掉的應酬基本全部推掉了，可是一個月總有那么一兩次的飯局是維系工作和人際所必需的，這時問題就來了。

“爸爸晚上有事不能回家，你自己煮面條吃吧。”聽著電話那頭爽快的答應，L先生稍感欣慰。飯局上酒過三巡，L先生的手機突然響起，電話那頭岳母大人張口就是劈頭蓋臉的責難：不是說好倆人要有一個晚上陪孩子嗎？她剛出差，你這邊又瞎忙去了，下了班哪有那么多事兒啊……

回家后L先生對W姑娘表達了自己的不滿：不是說好自己煮面條嗎，怎么跑到姥姥跟前告狀了？“我還能怎么辦，你們都不管我，你們都討厭我。”

W姑娘過生日，L先生答應出去吃料理。剛剛落座，L先生就前后左右碰到了倆熟人，于是起身握手致意，小敘別后之情。這時W小姐又不樂意了：就你認識的人多，天天腆著肚子到處裝領導，芝麻大的官也算領導了，真不嫌害臊！

L先生說，比起那些動不動就要搬出自己父母耀武揚威的孩子，W姑娘這種“以父親混得好為恥”的態度頗為難得，自己的閨女有個性。最近，W姑娘對L先生態度更加冰冷了，L先生不解其意，反復追問，W姑娘說自己在玩L先生手機時發現了一條短信，一個多月了，從沒有向媽媽告狀，希望L先生能夠解釋清楚。L先生找到那條署名“曾玲”、滿篇都是“親，好久不見，以后找時間單獨坐坐”的曖昧短信，笑著對我們說，是個老男人，可惜起了個女人名字，閨女這是在吃醋呢，都說閨女是爹上輩子的小情人兒，看來一點也不假。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