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水烏鎮尋夢江南

曹玉鳳

枕水烏鎮尋夢江南

曹玉鳳

——不能不來見你，你是我心中如畫的江南。

雨巷

撐起一片清純與靜謐。在雨中，我用心感受著六千年來你的憂傷與美麗。還記得那個像丁香一樣結著幽怨的姑娘嗎？她已經在開滿油紙傘的江南久候多時，此刻漫步于這如夢的雨巷里，她想到了誰，又遇到了誰呢？

她一定穿著飄逸的裙擺，如瀑的青絲間插著一枚白玉的發簪，正跟每一位前來尋訪的人講述烏鎮的由來。那個在久遠的年代里，被人們稱為“青墩”的地名，此時早已經在雨水的浸潤下，長滿了碧綠的苔蘚。不過，愛她的人們卻從來沒有停止過贊美，無論過去還是現在。

我卸掉繁雜的日子，來到這里，是想拜訪一位叫做茅盾的文人，聽他講述曾經在水鄉流傳著的故事，那些有關《林家鋪子》《春蠶》《秋收》《殘冬》里的那些在風雨中飄搖的故事。

那畢竟是舊時光里的故事，并且已經隨著泥沙沉到了歷史的深處，我來到這里，迎接我的是人們臉上那滿足的笑容。想起我還在為生活忙碌，不由得，我開始羨慕這里的一切，包括這里的每一滴水，每一棵青苔。在我的眼里，這里的祥和和纏綿，仿佛天地久遠，無休無止……

散發著木質清香的門楣凋落了漆彩，故去的時光，在它們的臉上刷上一層層神秘，那些雕欄里，依舊栩栩如生的身影，又在講述誰家的傳奇？

青石板上已經布滿了酥油一樣的雨水，滴滴答答，像一首首平平仄仄的古詩詞，散發著樂曲的律動，我仿佛聽見有誰在雨中喃喃輕訴衷腸：“舊時心事，說著兩眉羞。長記得、憑肩游……幾番行，幾番醉，幾番留。”

此刻我不憶誰，只要有烏鎮的小雨陪伴，就已經足夠。

小橋·流水·人家

我到來的時候，水在橋下不知流淌了多少年；橋在水上也不知站立了多少年；人在水邊也不知居住了多少年。

只見風吹楊柳，婀娜如仙；水動輕舟，嫵媚多姿。烏鎮的一切映在柔情的水里，水里就有了一個柔情的烏鎮。水里的景色，如夢似幻，讓烏鎮充滿了靈動與優雅。是誰在吹起一曲洞簫，哀哀怨怨的調子，讓人疑心在某個溫柔的角落里，一定藏著一段如水的心事，還有望斷秋水的辛酸。

天晴時，艄公搖著烏篷船載著我，像水鄉人一樣去西柵趕了一場水市，看白舟競渡，以及武術表演，這靜謐里難得的豪情和西柵人們豐富多彩的生活，實在給碧綠的水面平添不少樂趣。

更多時候，塵世中繁忙的步子，在這里就會變得跟水流一樣舒緩。在水邊小憩，品一盞香茗，聽一段小曲，再或者跟烏鎮人做一次親切交談，聽聽他們在水里浸潤了幾千年的吳儂軟語，你會覺得，那被流水清洗的句子，鮮鮮亮亮的，好像散發著珍珠的光澤一般。

偶然間輕舉雙目，便可看陽光從云層傾瀉下來，照在水上，波光粼粼，宛如古代的一位江南女子羞澀多情的目光投將而至，讓人不及躲閃。而那些臨水而立的現代女子，干凈的臉龐也是似烏鎮的水一般美麗恬靜，無論淡抹濃妝，總是十分相宜。

“舟行碧波上，人在畫中游”。放眼望去，這美輪美奐的江南水鄉，就是文人筆下的一幅水墨畫。或是寫意，或是工筆，隨便一指，竟都自有其精妙之處，怎能不讓人贊嘆。再想自己已在畫中，便是滿心高興，禁不住就和船槳下的流水一唱一和起來。

夢里水鄉

一捧流水中的清涼，撿一瓣落花里的芳香，這些熟悉的感覺，讓我總以為自己就是烏鎮人。回望那久遠的六千年的光陰里，也許有著我的前生或者是前生的前生，我也一定像黃磊和劉若英那樣，跟一位有緣人在這里巧遇，演繹過一段感人的故事。年華似水，匆匆一瞥，轉眼已是舊日時光，記憶也如檐下的軒窗，青春剝落，吱呀蒼老，不知道這里的粉墻黛瓦，幽深小巷是否還記得那個歲月深處的我呢？

許多故事，還一直在烏鎮刻骨銘心地上演。

當聽說《大話西游降魔篇》就是在這里拍攝時，我突然想起周星馳，覺得他應該也是在某個瞬間，被這里的一池春水撩動了那根多情的心弦，所以才決定在烏鎮找尋“愛你一萬年”。想必，那時充斥在他心中的，就是一種叫做心有靈犀的感覺吧。

如果你是真的用心品味了烏鎮，我想，你也會在她柔情的目光里，看到永恒的愛與包容，那是人與自然的相偎相依，一種和諧、舒適、純美、恬淡的感覺。

說起那部電影，雖然故事終究只是故事，虛構的情節，總是讓人不忍心去追問結局。可是最后，當聽到玄奘對段姑娘說出那句“我愛你，一千年，一萬年”的時候，誰又能管住自己奪眶而出的淚水呢？

天若有情，天亦老。

是流水催生了神話，還是神話成全了流水，我真的無從追究。只是，在這流水養育的江南小鎮里發生的故事，哪一段不是真實的神話？

推開木質的大門，是誰從青瓦白墻的庭院中走出？悠然的腳步，被時光糾纏著，鋪滿歲月里花開的幽香。斑白的鬢發，樸素的衣著，恍惚如光影。不知道這被水汽浸潤著的整潔的門庭和院落，陪伴她度過多少難忘的時光？她走下千古不變的臨水石階，是要去淘米還是去浣紗捶衣？

如果她就是將來的我，該有多好！我真的不想只是做一個烏鎮匆匆的過客。

今夜，就讓閃爍的星光燈影，搖碎所有塵世紛擾，伴我枕水而眠。我會在如幻的水聲里，披一身江南的故事，輕輕蓋住心靈的浮躁，用心尋一段最甜的夢境，做一個真正的烏鎮水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