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聯網理財產品對金融監管的影響研究

陳定知

(中國人民銀行婁底市中心支行，湖南 婁底 417000)

互聯網理財產品對金融監管的影響研究

陳定知

(中國人民銀行婁底市中心支行，湖南 婁底 417000)

2014年，以余額寶為代表的互聯網理財產品成為社會各方關注的焦點，贊揚與抨擊兼而有之，眾說紛紜。本文試圖從金融監管的角度，厘清余額寶等互聯網理財產品給金融監管帶來的影響，并在此基礎上提出完善互聯網理財產品金融監管的政策建議。

余額寶;互聯網理財;金融監管

一、余額寶等互聯網理財產品的本質及運行特點

(一)余額寶等互聯網理財產品的本質

余額寶等互聯網理財產品本質上是一種貨幣基金，基金公司通過與互聯網企業合作，依托互聯網銷售平臺，將貨幣基金由傳統的銀行、證券公司、基金公司等銷售渠道創新為互聯網銷售渠道。如余額寶是將基金公司的基金直銷系統內置到支付寶網站中，用戶將資金轉入余額寶，實際上是進行貨幣基金的購買，相應資金均由基金公司進行管理，余額寶的收益也不是“利息”，而是用戶購買貨幣基金的收益，用戶如果選擇使用余額寶內的資金進行購物支付，則相當于贖回貨幣基金。

互聯網企業在互聯網理財產品中扮演著散戶與貨幣市場之間的橋梁作用，它將“散戶”的錢集中起來投入貨幣基金，然后進入原來只有“機構”才能參與的銀行間市場;并且把遠高于活期存款利率的銀行間市場的利率，在扣除一定的管理費用后，轉到散戶手中。因此，余額寶等理財產品是一種傳統金融和互聯網渠道相結合的金融創新。

(二)余額寶等互聯網理財產品的運營特點

1.收益高，操作靈活

余額寶等互聯網理財產品自上線起，收益率一直維持在較高的水平，七天年化收益為活期存款利率0.35%的10倍以上，也高于傳統貨幣基金1-2個百分點。僅以2014年情況為例，余額寶等互聯網理財產品收益率一直5%以上，平均高于同期Shibor七天期拆放利率1.5個百分點以上。

與傳統的貨幣基金相比，余額寶等操作靈活，實現T+1計息模式和T+0贖回模式，投資者購買和贖回均可實現手機一鍵式操作。與傳統貨幣基金及銀行理財產品相比，余額寶等贖回周期更為便利，傳統貨幣基金采取T+2贖回模式，短期銀行理財產品最低贖回周期為30天，而余額寶等可以隨時贖回。

2.門檻低，成長快

商業銀行理財產品主要吸引的是資金較為充裕的個人投資者及企業投資者，最低認購資金為5萬元，部分收益較高的理財產品要求起步資金為10萬元甚至是100萬元，對資金上限不作限制;而余額寶等以吸引小額資金個人投資者和微小企業投資者，進入門檻低，一般認購最低認購資金1元，最高認購資金100萬元。

從0到2500億元的基金規模，余額寶僅僅用了200多天時間。而從2500億元到4000億元，余額寶只用了大約30天，日均吸引資金約19億元。理財通上線40天，資金突破500億，日均吸引資金約12.5億元。

3.費用低，資金集中配置于銀行同業存款

余額寶加上增利寶，一年的管理費是0.3%，托管費是0.08%，銷售服務費是0.25%，三者相加，阿里巴巴和天弘基金的收益是資金管理規模的0.63%。這三者費用均比傳統貨幣基金低，且認購費、贖回費、托管費等均從資金收益中直接予以扣除，每日公布的凈收益均已扣除相關費用，投資者無需另外支付。

互聯網理財產品基于流動性考慮，資產集中配置于銀行同業存款。以余額寶為例，截止2013年末，余額寶資產組合中，銀行存款和結算備付金合計占比高達92.21%。

二、余額寶等互聯網理財產品對金融監管的影響

(一)倒逼存款利率市場化

余額寶等互聯網理財產品的資金主要通過協議存款進入銀行體系，目前協議存款利率已實現完全市場化，利率由貨幣基金公司與銀行雙方協商議定，互聯網企業通過網聚公眾資金，添加了談判的砝碼。而其他存款利率目前仍然屬于管制期，根據規定，一般存款利率不得超過同檔次基準利率的1.1倍，這導致即使一般存款利率上浮到頂，也仍遠低于余額寶等產品的收益。銀行活期存款分流壓力加大，隨著居民理財意識的逐漸增強，越來越多的資金將從銀行活期存款流入余額寶等互聯網理財產品。2014年1月，金融機構的人民幣存款減少9402億元。除了傳統春節現金需求影響之外，余額寶等互聯網金融產品是分流大戶。銀行為應對活期存款分流的挑戰，不得不采取相應措施來吸引資金:一是推出同類型的理財產品，如中行推出“活期寶”，民生推出“如意寶”，建行籌備T+0貨幣基金產品，工行浙江分行推出T+0“天天益”，交行推行“快溢通”，平安銀行推出“平安盈”，這等于變相提高了活期存款利率;二是直接提高存款特別是活期存款利率來增加資金來源，如信業、民生、中信、平安等股份制銀行于2013年底將中長期存款利率全部上浮到頂，北京銀行將儲蓄存款利率全面上浮到頂，其他國有商業銀行也將中長期存款利率上浮8%。

國際上看，美國貨幣市場基金的分流曾是美國存款利率市場化的重要催化劑。20世紀70年代末，在第二次石油危機沖擊之下，美國的貨幣市場利率一度快速走高，而美國銀行業卻由于Q條款的限制無法提高存款付息率。再加上貨幣市場基金開始具備簽發支票功能，因此大量存款轉而流入貨幣市場基金。在此影響下，美國銀行業疾呼取消Q條款，從而最終實現存款利率市場化。

(二)加大金融消費者權益保護難度

作為虛擬交易載體，余額寶等呈現的特性迥異于現實中的實物商品，受制于現行法律規范、網絡技術發展及消費者自身維權能力等方面的不足，用戶在自身權益受損后，其維權請求容易遭遇眾多現實阻礙因素。用戶賬戶被盜后，其資金會被迅速轉入別的賬戶，實踐中并不容易直接找到真實的資金流入主體，侵權活動難以追蹤到個人及向其主張索賠請求。而且對于賬戶被盜信息，用戶未必能及時知曉，也就難以進行及時、有效的事后救濟。目前在我國還沒有健全完善的相關互聯網金融法律體系，很多關于證明事項、舉證責任劃分、證明要求等內容未有清晰界定，不能在雙方出現糾紛時提供具體可行的裁判標準。再加上消費者個人金融法律知識缺乏及獲取、保存證據的能力較弱，在與享有優勢資源的經營者對抗時，多處于不利地位，金融消費者維權難度加大。

盡管目前“一行三會”都組建了金融消費者權益保護內設機構，但金融創新導致金融產品和服務出現跨行業、跨市場的交叉與融合。金融混業經營趨勢日益明顯和頻繁，超出了分業監管的范圍。同時，以“余額寶”、微信支付為代表的互聯網金融發展迅猛，都對現行的分業監管和“一行三會”的金融消費者權益保護機制形成了挑戰，加大了金融消費者權益保護難度。

(三)給宏觀審慎監管帶來挑戰

余額寶等互聯網理財產品作為貨幣基金，本身存在相應的風險:一是市場風險。由于其資金主要配置于協議存款，其收益取決于市場總體流動性的狀況，在流動性趨緊時收益上升，流動性寬松時收益下降，很難維持在其所宣傳的高收益局面。2013年7月，余額寶七天年化收益率一度下跌至4.682%，縱觀2013年下半年，余額寶綜合年化收益率為4.8%，遠低于其宣傳的活期存款利率的14倍。進入2014年，余額寶等互聯網理財產品持續呈現下跌趨勢。二是內部風險。余額寶等牽涉的產品環節和技術問題比一般貨幣基金多，以余額寶為例，與余額寶相關的任何一方出現信用問題，都可能牽連到余額寶，并引發巨額贖回，如天弘基金旗下某只基金出現老鼠倉、支付寶出現技術問題等。2014年2月12日，支付寶由于系統升級，收益當天上午延遲到賬，引發了投資者的廣泛關注與不安。三是行業風險。在余額寶快速擴張的背景下，其他公司也紛紛推出類余額寶等互聯網理財產品，產品呈現良莠不齊。后起者為搶占市場份額，紛紛以高收益率來吸引投資者，投資者沒有充分的信息來識別風險，若其中一款或幾款產品出現問題，投資者的信心會受巨大打擊，可能引發巨額回購。四是期限錯配風險。雖然余額寶等互聯網理財產品的主要資產集中配置于協議存款，但協議存款也同樣存在期限錯配，且銀行返回利息按周返還，而余額寶等普遍采取的是T+0的贖回機制，同時采取每日結算收益給投資者，這需要大量資金支撐，目前大部分資金由基金公司墊資，隨著余額寶等互聯網理財產品規模越來越大，其墊付資金壓力也越來越大。若遇到大額贖回，墊資規模較大，基金公司或銀行墊不起，則容易出現擠兌風險。

由于余額寶吸引了大量的貨幣，在同業拆借上擁有較強的話語權，如果未來銀行業的高風險顯現，出現違約，造成銀行間市場擠兌，則余額寶等互聯網理財產品為規避風險會加速退離銀行間市場，從而加大系統性風險發生的可能性。

三、政策建議

(一)加快利率市場化進程

一是加快出臺存款保險制度。目前我國存款保險制度的各項準備已經就緒，出臺的市場條件也滿足，應爭取在年內出臺存款保險制度，以降低利率市場化改革的風險。二是有序推進開展存款利率市場化試點。2014年3月1日，上海自貿區外幣小額存款利率全面放開，意味著我國在存款利率市場化的進程中又邁出了堅實的一步。應本著先外幣后本幣、先長期后短期的原則，繼續擴大利率市場化試點范圍，選取相應的金融綜合改革試驗區，挑選出一批具有硬約束的金融機構，開展外幣或長期存款利率市場化試點工作，待時機成熟時逐步擴大范圍。三是提高存款利率上浮范圍。在年內允許金融機構將存款利率上浮區間調整為基準利率的1.8倍(接近2012年Shibor平均利率水平)，并在2-3年內全面放開存款利率。

(二)構建互聯網金融監管體系

一是完善互聯網金融監管法規。加快研究并出臺互聯網金融的相關法律法規，理順各類余額寶等互聯網金融模式的業務范圍，明晰余額寶等互聯網金融業務各交易主體的權利和義務，并在此基礎上明確余額寶等互聯網金融的監管主體、監管對象和監管范圍。修訂現有法律法規中不適合互聯網金融發展的部分，統一互聯網理財產品與銀行理財產品的監管要求，建立互聯網金融負面清單。二是建立互聯網金融監管協調機制。針對余額寶等互聯網金融跨行業跨市場的特征，應建立包括由人民銀行牽頭、一行三會為為主體，包括工商、工信、司法等相關部門在內的聯席會議制度，明確各部門監管責任。三是加強對余額寶等互聯網金融的風險監控。余額寶等互聯網金融活動交易快速、頻繁，虛擬性高，應建立對余額寶等互聯網金融的風險監測、預警與應急處理機制。四是建立互聯網金融準入退出機制。目前互聯網金融行業進入門檻低，標準不統一，互聯網金融行業良莠不齊，特別是余額寶等互聯網理財產品游走于合法與非法之間的灰色地帶，稍有不慎就可能觸碰到“非法吸收公眾存款”或“非法集資”的紅線，應提高互聯網金融的準入門檻，并加大檢查的力度，對于在檢查當中發現不合標準、違規經營以及無法實現預期承諾目標的，取消其資質。

(三)完善互聯網金融消費者權益保護體系

一是完善互聯網金融消費者權益保護相關立法。加快研究并出臺《金融消費者權益保護條例》，明確金融消費者及互聯網金融消費者概念、享有的權利、受保護的范圍，從保護消費者的角度確立統一的、規范的金融行業行為準則，同時構建相關保護制度的重要原則、基本規則、糾紛解決機制、相關機構職責和權限等。二是建立互聯網金融消費者權益保護的協調機制。盡管目前一行三會已分別建立金融消費者權益保護機構，但分業監管的體制與互聯網金融混業經營的模式使金融消費者權益保護存在空白地帶，在分業監管的基礎上，應建立由人民銀行牽頭、三會在內互聯網金融消費者權益保護機制，加強協調與溝通。三是暢通互聯網金融消費的投訴受理渠道。擴大對現有投訴渠道的宣傳，建立互聯網金融消費者網上投訴渠道，健全投訴處理機制。四是強化互聯網金融的信息披露。余額寶等互聯網理財產品普遍存在著信息披露不充分，過分強調其高收益性，對風險的揭示不足，容易誤導金融消費者。應強化其風險信息披露，建立信息披露機制。五是加強互聯網金融宣傳教育。互聯網金融具有多樣性，互聯網金融消費者風險偏好與承受能力參差不齊，應有針對性地開展多樣化教育，提高互聯網金融消費者的金融知識、法律知識與風險防范意識，提高互聯網金融消費者自我保護能力。

10.14057/j.cnki.cn43-1156/f.2015.20.0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