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旅行攝影師心中,世界是相機里的拼圖。他們用攝影這種媒介,將所見所感沖洗成一個個獨特的故事。在同一條路上,每個人看見的景色都是不一樣的。就像托尼和莫琳的相遇,就誕生于一次跨越大陸的旅行,也從此開啟了旅行攝影的時代。
創立于2003年的旅行攝影師獎(TPOY)是一個致力于為專業的、業余的年輕攝影師提供作品展示的平臺,12月中旬,一年一度的TPOY即將公布,攝影界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此。目前在倫敦皇家地理學會展出的去年獲獎作品,英國攝影師蒂莫西·艾倫(Timothy Allen)以一組拍攝于馬里、威爾士和不丹的精彩絕倫的作品脫穎而出,打敗了來自近100個國家的參賽者,獲得了年度旅行攝影師獎。這位旅行攝影師從人們的日常生活入手,善用黑白的質感真實地表現每一個片段式場景,從馬里清真寺節日慶祝時滿是泥漿的面龐到威爾士獨居人的孤獨小木屋,充分展現了旅途中“人”的味道。
提起旅行攝影,不得不提到1972年在澳大利亞維多利亞州墨爾本西郊的富茲克雷區創刊的《孤獨星球》,它揭開了背包客旅行時代的序幕。從此,攝影與旅行這兩個具有諸多相同氣質的名詞頻繁地闡釋著彼此,旅行者逐漸向藝術家身份的轉變,旅行攝影從一種單純的記錄手段,逐漸發展成為攝影這門藝術不可缺少的門類之一。
旅行攝影是回憶的記錄者,也是故事的敘述者。在我們熟悉的風光攝影已經淪為器材比拼的競賽的時代,旅行攝影可以不關乎相機的好壞。旅行和攝影都起源于人們征服和記錄的本能。在旅途中,影像是了解并記錄地域文化、生活百態最直接的方式。人類不同于機器的一點,就是在探索和觀察的過程中,會將主體本身的審美和思考付諸于創作,原本只是簡單記錄的旅行攝影產生了多樣的分化,攝影師們專注于不同的題材和表現手法,不再滿足于泛泛地記錄,而是用自己獨特的鏡頭語言將他們想傳達給觀眾的故事娓娓道來,擁有了記錄者和敘述者的雙重身份。于是,旅行者成為藝術家。
專業平臺提供的支持成為旅行攝影師不斷創作的動力,但對于大多數旅行攝影師來說,旅行和攝影其實就是生活,即便沒有專業或者官方的認可,也阻止不了他們記錄世界的腳步。這已經不是一個說到旅行攝影,大部分人腦海中浮現的都是當地的風景名勝和街道建筑的時代了,攝影師對旅程本身的敘事會帶來比目的地更重要的東西。
“身體和靈魂總有一個要在路上”《羅馬假日》中我們耳熟能詳的臺詞就是對旅行的最好闡釋,而旅行攝影題材當然離不開各類交通工具。被取名為《火車》的攝影系列作品來自攝影師史蒂夫·麥克卡力(Steve McCurry),在他的旅行攝影系列作品當中,史蒂夫用獨特的角度記錄印度人的日常生活。不同于許多攝影師談及印度時被它獨特的宗教和文化吸引,史蒂夫以印度火車與人的關系作為切入點,展現印度獨特的交通文化。與中國人的“春運”一樣,印度的鐵路客運以其獨特的魅力世界聞名,在這位旅行攝影師的鏡頭中,火車是承載人與地域的紐帶,融合的不僅是超載的重量,還有沉重的感情。無獨有偶,來自上海的攝影師沈煜也通過拍攝軌道列車的題材表現不同國家文化的特色與氛圍。在唯美的日本電影中,常常會有櫻花中駛出一輛列車的情節,或是夕陽的車站中,男女主角在飛馳的列車前緊緊擁抱。沈煜的攝影作品也擁有一份獨特的美麗,鏡頭下的畫面不再是刻意的矯情,而是日本人實實在在生活的一部分。日本龐大的軌道交通體系,承載著高速運轉的社會。從新干線到城鐵,密如絲網的軌道交通網覆蓋了全日本,沈煜溫暖細膩的鏡頭語言,能夠讓你在站臺看到典型的日式生活標簽。
除了旅行攝影師最鐘愛軌道題材之外,他們也善于用攝影記錄在旅行中到達的不同城市的多樣化生活方式,用另一個視角關注一座城市的生命。就像杰克·倫敦(Jack London)在《大路》中所說的那樣:“我躺下來,以一張報紙當枕頭。高高在我上方的,是會眨眼的星星,而當火車彎曲而行,這些星群便上上下下的畫著弧線,望著它們,我睡著了。今天已經過去——我生命中所有天中的一天,明天又會是新的一天,而我依然年輕。”這句話詮釋了大多數旅行攝影師的生活態度,這個職業看似人人都能做,但也容易被列為攝影藝術的邊緣。
事實上,人們很難界定旅行攝影師和游客的區別,即便如今有各種大賽來幫忙界定,卻還是不免淪為背包客炫耀的場所。但也正是由于旅行攝影不受“權威”、“身份”的限制,才使得更多人加入到旅行攝影的行列中來。比如,我們無法把維姆·文德斯(Wim Wenders)定義為一位職業攝影師,但文德斯一直專注于記錄即將消失的景色,即使這聽起來像是《國家地理》攝影師的職責。文德斯是20世紀70年代“新德國電影運動”的代表人物之一,他在攝影方面所取得的成就一點也不遜色于他的導演頭銜。1986年至今,他的攝影作品在包括法國巴黎蓬皮杜藝術中心、西班牙畢爾巴鄂古根海姆美術館等著名博物館舉辦了多次不同主題的展覽,甚至進入過威尼斯雙年展,成為具有世界影響的攝影藝術家。他的攝影經常包括多個旅行主題,《地球表面的圖畫》、《樂士浮生路》、《心靈是寂靜的美麗》、《西行筆記》和《一次》都來自他旅行時的記錄。其中,《一次》采用45段“一次”的同題筆記和200多幅照片,記錄下了他在旅行、工作和日常生活中的見聞。文德斯的足跡遍及世界各地,鏡頭對準了阿爾卑斯山農莊小屋、折翼的飛機、廢棄的汽車電影院、一棵猴面包樹、澳大利亞的大獨巖和維姆的狗伙伴。每次旅行,每張照片,都是存在于時間里的每個“一次”,是一個故事的開始和回憶的結束,同時,每張照片也可以是一部電影的第一個鏡頭。就如同2011年他在倫敦的 Haunch of Venison 畫廊里舉辦的他的旅行攝影作品展覽“陌生而安靜的地方”一樣,以將要消失或正在消失的地方為主題。這些所謂“消失”并非太平洋上的島嶼,或是火山熔巖毀滅的村莊,而是在我們身邊的,在回憶中消散的風景——空無一人的街角、將要拆遷的餐廳、廢棄的操場。文德斯用膠片記錄下了旅途中流逝的時間,這也是旅行攝影的魅力所在。
在旅行攝影師心中,世界是相機里的拼圖。他們用攝影這種媒介,將所見所感沖洗成一個個獨特的故事。在同一條路上,每個人看見的景色都是不一樣的。鏡頭下不同的人們,在陌生的旅途中不期而遇,就像《孤獨星球》的作者托尼·惠勒(Tony Wheeler)和莫琳(Maureen Wheeler)的相遇,就誕生于一次跨越大陸的旅行,也從此開啟了旅行攝影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