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她敲門進來時,我正在辦公室百無聊賴地等著下班。聽她叫我的名字,抬眼望去,門口站著的不過是一個衣著尋常、毫無裝飾的中年女子,一愣間才意識到原來是故人,真是又驚又喜。
她曾經是我的同事,也是最好的閨蜜。只是她早就調到外校,一別已是20年。雖然同在一個城市,可一南一北,相距甚遠,見面的機會也不多。今天正巧來我校研討,結束后便來看我。
記得當年,她是那么的時尚漂亮。雖然我們工資不高,可她卻有著靈心慧思,經常自己設計衣裙,然后去裁縫店訂做,穿出來總是讓大家贊賞羨慕,我那時候只有跟在她背后亦步亦趨地學的份兒。倏忽20年過去,怎么也想不到,她變得如此低調尋常,竟是比我還安靜樸素。
多年未見,我們有著無數要說的話,正好到了下班時間,我邀她一起吃晚飯。
她穿衣打扮的風格變了,性情卻還是當年,那樣不急不緩、平和悠然的樣子。她的故事不多,不過是兒子老公的瑣事。讀高二的兒子成績優秀無需煩心,幾年前為接送兒子上學而買車開車,這兩年兒子讀高中住校了,她便走著上下班。他們住著60平米的舊房子,老公依舊在熱電廠工作,沒有升官沒有發財,平凡如故,愛她如故。20年的日子安靜如水,時光不僅老了她的容顏,也讓她的氣度更加安詳從容。
于是大部分的時間,就主要是聽我在講,我有聲有色地給她講職場風云,講情路坎坷,講品位生活……其間波瀾曲折、悲喜交加,她只是安靜地傾聽,有時頷首微笑,有時目光憂傷,那是一份真誠的理解包容,由衷的欣賞歡喜,以及發自肺腑的關切和愛。
看著我面前的她,一件半舊的棉服,只用皮筋扎起的直發,臉上亦沒有任何妝容,可整個的表情和風度中散發著讓人心動的幸福感覺。
我剛才隱隱有超越她的感覺頓時一掃而空。盡管我的衣著比她精致時尚,我的見識比她廣闊深刻,我的人生比她精彩生動,可我,真的比不上她的幸福氣場。
想起我周圍的很多女子,她們和我一樣,在人前衣著光鮮靚麗,表情生動燦爛,不時秀秀與老公的恩愛情深。可轉過身,卻有著無窮無盡的憂慮和擔心。為了留住男人的胃,我們使盡渾身解數學做美味佳肴;為了留住男人的心,我們都千方百計地保養自己,不敢胖不敢老,當然更不敢不時尚不美麗不優雅不精致。
可面前這女子,不驚不擾,不急不躁,不炫耀不夸張,意態平和,幸福感卻自然溢出,讓人如沐春風,賞心悅目,從心底生出感動和向往。
幸福真的沒有固定的模樣,錦衣玉食、風華絕代是幸福,這樣素面朝天、從容老去的姿態也一樣優美溫暖、幸福撲面。(責編/詩坤shikun0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