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暗箱原理被追溯為《墨子》中的“針孔成像”,攝影似乎理應成就這樣一種藝術——她是對大自然記錄其自身影像能力的發現,她驚異于生命存在,充滿求索沖動。用潘諾夫斯基的話來說,攝影既是“從時間長河中涌現出來”的記錄,又竭力捕捉形成和改變那些記錄的過程。
攝影是誠實的,顧錚觀察到,攝影家們在探尋人性的同時,以最大程度豐富著社會內涵;攝影是探索的,林路告訴我們,當代觀念攝影看似隨意,卻無時無刻不以最嚴肅的責任感保持著人文精神的深度體驗;攝影是創造的,朱峰以攝影突破繪畫語言,用光和時間本身的抽象性質創造新的視覺符號;攝影是藝術的,凌琳在沈志文的作品中發掘出的人文與藝術雙重視角,以多維風格重拾古典美學文脈。
羅蘭·巴特為攝影賦予的二元性:“知面”與“刺點”,依然為攝影藝術帶來一種升華的張力。原史將照片定義為體系向圖式、主觀向客觀、人類走向物質存在的過程的中心;范石三的“兩個我們”系列作品,“刺點”便如此穿透時代之面,直面人性孤獨;鄭菀蓁認為攝影是一個有機體,物質面貌是照片,內核是裝有邏輯、概念、情感的時空薄片的小型裝置;在李楠看來,觀念攝影打破攝影的純粹性,在新的結合、嬗變、共生中釋放力量,在生命體驗中尋找強大的“點狀自我”。
注視寇德卡、布列松、邁凱瑞的作品,經典攝影的永恒性顯然毋庸置疑。正如達世奇所言,經典遵循了開創精神和以稀為貴的價值定位原則,淺薄的因襲,漠視深層文化境界,不過是自淫自囈;藝術是有生命的歷史,而永恒藝術的土壤,首先是個體審美意識的覺醒——魏萊認為,美術館作為公共藝術的主要平臺,應該承擔起提升城市文化底蘊的責任。
此時藝術邊緣不斷擴大,文化面臨民主化,藝術迎來越來越多的參與者,經典與平庸的界定日漸模糊——然而經典貢獻出超越時代的永恒意義,就像時代知面中閃光的刺點。她永遠投向人的生命景觀,照亮一個豐富而廣袤無垠的精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