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食購銷體制改革與糧食增產

摘要：本文探究中國糧食購銷體制改革與糧食產出間的關系。首先回顧了1978年以來的糧食購銷制度變遷，并將其分為四個階段；然后利用柯布-道格拉斯生產函數和1978-2010年的時間序列數據實證分析了我國糧食購銷體制改革對糧食產出的影響。結果顯示，糧食購銷體制改革顯著影響糧食產出，而且2004年開始的市場化改革對糧食增產的效果最為明顯。文章的最后還就糧食購銷體制改革的方向進行了探討。

關鍵詞：糧食 購銷體制 制度變遷 產量增長

一、引言

糧食關系國計民生，滿足13億人口的糧食需求一直都受到中國政府的高度重視。1978年之后，我國的糧食產量呈現波動性增長的趨勢，其中，1998-2003年間糧食產量急劇下滑，但在2003年之后實現了“七連增”，但總體來看糧食增產的幅度還是非常大的（圖1）。糧食產量從1978年的30476萬噸增長值2010年的54648萬噸，增幅為79.3%。影響糧食產量增長的原因有很多，包括資本投入、技術進步等許多方面，但其中制度變遷因素也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包括糧食購銷制度。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在各領域都逐漸由計劃經濟體制向市場經濟體制過渡，但在糧食購銷體制領域首先實現了重大突破——取消統購統銷的計劃經濟模式。隨后的改革雖然困難重重，甚至有所反復，但期間還是實現了糧食的增產，農民的種糧積極性得到了很大的提高。2004年糧食購銷體制的市場化最終完成，同時也開啟了工業反哺農業、取消農業稅、實行財政直補的農業政策體系。

在購銷體制改革取得的眾多成果中，糧食產量的增長最受關注。糧食增產一方面保障了我國的糧食安全，另一方面平衡了糧食供求關系促進了社會穩定。關于糧食購銷體制改革對糧食產出的作用，長期以來已有眾多學者進行了分析。Lin（1992）認為1978-1984年間采購價格調整對糧食增產是有積極貢獻的。鄭毓盛（1993）提出，計劃與市場的并存（即“雙軌制”）可能使得農業產出的波動更為劇烈。Lin（1997）認為20世紀80年代末期的糧食增產停滯是因為不合適的糧食采購和價格體制，為了實現糧食增產，改革糧食采購和價格體制是非常有必要的。Yang（1999）認為改革促進了糧食尤其是小麥、大米和玉米三種作物產量的增長孫鶴（2000）分解出糧食生產的各種周期性波動，并認為農村經濟制度的變遷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陳衛平（2006）經測算得出糧食生產和流通制度的變革是產生玉米TFP生產率波動的主要原因。

本文目的在于分析糧食購銷體制改革對糧食產出的影響，探究歷次改革是否都在促進糧食增產，尋找對糧食增產的影響是最大的一次改革。文章首先回顧了1978年以來的糧食購銷制度變遷，之后采用柯布-道格拉斯生產函數對1978-2010年的時間序列數據進行了實證分析，最后得出本文的結論。

二、制度變遷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在建立和完善符合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糧食購銷體制方面進行了不少嘗試。因為糧食這一商品的特殊性，也因為長期以來實行的高度壟斷的計劃性糧食購銷制度，糧食購銷體制的改革過程面臨遇到相當大的難度，只能循序漸進。1978年至今的糧食購銷體制改革可以劃分為以下四個階段。

1、1978至1985年——統購派購

1978年改革開放之后，我國的糧食購銷體制依然延續1953年開始實施的統購派購制度。統購，即國家對糧食的強制購買，是制度實現的基本手段；派購，就是國家向集體生產單位或農戶分派一定的農產品交售任務，生產者必須保證完成，并執行國家規定的計劃價格。農產品統派購制度為國家工業化的快速推進提供了強有力的支撐，而且在這一階段，糧食產量是飛速增加的，增長了約10000萬噸（圖1），原因可以解釋為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得實施、價格的改革以及投入的增加（林毅夫，1992）。但是這一制度的長期實施，對農村經濟運行產生了嚴重的負面影響：首先，使工農產業價值交換和流轉關系失衡，農業剩余向工業轉移，削弱了農業自我積累和自我發展的能力；其次，排斥了商品生產、市場機制；第三，使農業富余勞動力失去了自由進入城市系統的機會和可能性。

2、1985至1998年——“雙軌制”

隨著統購派購政策負面影響的日益顯現，1985年1月1日，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布《關于進一步活躍農村經濟的十項政策》，《政策》提出：“從今年起，除個別品種外，國家不再向農民下達農產品統購派購任務，按照不同情況，分別實行合同訂購和市場訂購。糧食、棉花取消統購，改為合同定購。由商業部門在播種季節前與農民協商，簽訂定購合同。定購的糧食，國家確定按“倒三七”比例計價（即三成按原統購價，七成按原超購價）。定購以外的糧食可以自由上市。任何單位都不得再向農民下達指令性生產計劃。”《政策》的實施是我國農產品購銷體制走向“雙軌制”——對一部分糧食流通繼續實行計劃管理，對另一部分糧食流通放開經營，實行市場調節——的轉折點。

但是這一新政策實施的第一年就遇到了“賣糧難”的困境，又加上中央提出“合同訂購部分作為農民向國家交售任務，要保證完成”的規定，糧食購銷體制又悄悄恢復到強制性的統購派購。這一反復的主要原因在于改革只涉及了收購體制，沒有觸動銷售體制。

此后，關于糧食購銷體制的改革仍在逐步開展。1992年，國家提出“爭取在二三年內全部放開糧食價格”政策，意在走出雙軌制，走向國家宏觀調控下的市場自由購銷體制。1993年在全國范圍內放開糧食價格，但在年底糧食價格突然大幅上漲，引發社會恐慌，因而1994年糧食購銷又開始在實際上恢復“雙軌制”。

在這一階段，糧食產量發生了多次波動，包括1988年、1991年和1994年的三次產量下滑（圖1），這與政策的不斷調整有關。

3、1998至2004年——“四分開、一完善”

1998年5月，國務院公布《關于進一步深化糧食流通體制改革的決定》，開始了以“四分開、一完善”為原則，“三項政策、一項改革”為主要內容的新一輪改革。“四分開、一完善”是指“政企分開、中央與地方責任分開、儲備與經營分開、新老財務賬目分開，完善糧食價格體制”；“三項政策、一項改革”是指實行按保護價敞開收購農民余糧、順價銷售、資金封閉運行，加快國有糧食企業改革。

本階段是我國繼續探索廢除“雙軌制”實現市場化的橋梁階段。雖然此次改革依然是以“雙軌制”為基礎，但是，對國有糧食企業的改革很大程度上促進了糧食的銷售體制改革，改變了長期以來糧食流通體系中的生產者、經營者和消費者間的利益分配，促進了市場競爭。同時，在這一階段，國家開始逐步放開部分地區部分品種的收購價格：2000年，將南方早秈稻、紅小麥和北方春小麥退出保護價收購范圍，實行購銷市場化；2001年，將浙江等沿海8個主銷區的糧食購銷完全放開，率先實行區域性的糧食購銷市場化。這些舉措為全面實現糧食價格市場化鋪平了道路。

本階段仍然是對“雙軌制”的補充和改進，沒有觸及本質，糧食產量也出現了嚴重的下滑，減產6000萬噸以上（圖1），嚴重威脅了我國的糧食安全。徹底廢除雙軌制，實現一次根本性的改革勢在必行。

4、2004年至今——市場化

四、結論

本文回顧了1978年以來的糧食購銷制度變遷，并采用柯布-道格拉斯生產函數對制度變遷對糧食產出的影響進行了實證分析。可以得到以下主要結論：

第一，1978年至2010年，我國的糧食購銷制度從“統購派購”的計劃經濟模式轉為“雙軌制”的半計劃半市場模式，再從“四分開、一完善”的政策逐步實現糧食購銷的市場化機制。第二，每次糧食購銷制度改革都顯著影響糧食的產出，說明這些改革都是有效的，打到了改革的目的。第三，與2004年實行的糧食市場化改革效果（糧食產量）相比，1998年的改革、1985的改革和1985年之前的“統購派購”政策效果依次遞減，說明市場化改革對糧食增產最為有利，而且在從計劃體制向市場體制過渡的過程中，制度對糧食增產的影響逐步顯現。

糧食產量“七連增”之后，我國又會面臨更為嚴峻的糧食增產壓力，為了確保主要糧食作物的自給能力，保障國家的糧食安全，需要進行更加深入的糧食購銷制度改革。比如，可以進一步改進糧食的銷售市場體系和流通渠道，完善糧食市場；發展農村合作社等新型組織形式，提高農民在糧食銷售過程中的話語權等。另外，制度改革的成果更應該以立法而不是現有的政策文件的形式加以明確，從法律上保護農民的根本利益，從而增加農民的種糧積極性以保證糧食增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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