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波爾卡

第一次看到波爾卡時，以為是塔利班專為欺負女人設計的。后來才知道，這種女性服裝在阿富汗有些年頭了，少說100年，它也是世上最保守的女性服裝之一。阿富汗女孩長到十四五歲，外出就必須穿上它，雙眼遮在帶網(wǎng)眼的面罩后面。

這種服裝的面料通常分真絲和化纖的，真絲較昂貴，大部分女性選擇化纖，售價為60至100元人民幣。不過，便宜的化纖面料極不透氣，誰穿誰遭罪。

聽阿富汗較為年長的人說，20 世紀六七十年代，波爾卡基本被現(xiàn)代服裝取代。但塔利班上臺后，不僅把女人的生活打入深淵，還把穿波爾卡定成一項嚴規(guī)，重新將這身“流動的鐵窗”扣在了她們身上。

塔利班時期，女人出門必須穿波爾卡，特別是已婚女人，不穿它出門首先別想過被洗了腦的丈夫那道關。即便穿著波爾卡，也不能讓面罩滑落，起風時更要注意壓住長裙的裙腳。如果腳踝露出超過一英寸，不僅會招來蔑視的眼光，也許還會遭到警察的鞭打。

2003年去阿富汗時，在大使館老路的帶領下，我曾去過蘇哈拉·西迪克的家。蘇哈拉是當時阿富汗的衛(wèi)生部長，也是立下戰(zhàn)功的女將軍。路上，老路一再提醒：“將軍一直未婚，別提關于家庭的問題。”

她是阿富汗最受人尊敬的腹部外科醫(yī)生，曾在喀布爾一家部隊醫(yī)院工作了二十多年，戰(zhàn)亂時救過無數(shù)人的命，看著她，總感覺不太像這個女人的經(jīng)歷?？炝畾q的將軍皮膚很白，戴一副無框眼鏡，語速緩慢，眉毛文得精致，一襲黑衣。她出生在塔利班集聚的南部地區(qū)坎大哈，是普什圖人。因為從小受父親的影響，在成長階段十分注重個人獨立。她的父親在坎大哈一帶是領袖人物，她崇拜父親，父親傳輸?shù)睦砟罡苍谒墓茄铮惆樗哌^大半人生路。

她是阿富汗最早脫掉波爾卡的女人之一。我問她，脫掉波爾卡最大的感受是什么。她笑了笑說：“你最好穿一穿，就知道了。”盡管沒有直說，但我很清楚，波爾卡并不只是一件罩袍，它包裹的更是阿富汗女人的整個世界。

10年后再來阿富汗，我去了大巴扎，專賣店里的波爾卡有藍有綠、有白有黑，可街上只能見到藍色的。為了顯得與眾不同，我特意挑選了一件淺灰色的波爾卡，布料偏薄，合60元人民幣。

穿上它在大市場里溜達了不到半小時，差一點就窒息了。走起路來像盲人，縮手縮腳，根本看不清前方。趕緊就地脫掉，才算把這口氣捯過來。

阿富汗女人個個如花似玉，可惜這些美麗都是私有財產(chǎn)，外出時包裹嚴實，嚴禁其他男人分享，連看一眼的資格也沒有。

不過，波爾卡并非一無是處。

1999 年，塔利班準備以坦克部隊強攻盤踞在潘杰希爾谷地的北方聯(lián)盟部隊時，女傘兵哈托受命乘直升機空降至塔利班設在喀布爾北部的油料補給站，切斷塔利班坦克部隊的油料補給。哈托趁夜色空降至油庫附近的村莊，清晨用火箭筒炸毀了油庫。當敵人為緝拿襲擊者亂作一團時，哈托套上事先準備的波爾卡，步行五十多公里回到了總部。由于戰(zhàn)功顯赫，哈托也是這個國家屈指可數(shù)的女將軍之一。

幾位最早脫掉波爾卡的女性，都是阿富汗的優(yōu)秀人物。她們帶頭勇敢地把自己的心“裸露”在光天化日下，大膽向前走。很多女性以她們?yōu)榘駱?，支持、效仿，加快了阿富汗婦女前進的腳步，現(xiàn)在，她們的“粉絲”已經(jīng)遍布全國。

TIPS

關于波爾卡的起源，有人說是因為早先的君王十分好色，被招進宮的美女穿上它避免遭人嫉罵。后來人們發(fā)現(xiàn)，這種服裝最大的好處是可以用來遮擋“色男”的眼神，以保護婦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