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憶玉
(宜興 214221)
唐代著名的田園詩人王維有首膾炙人口的詩 《山居秋暝》:“空山新雨后,天氣晚來秋。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竹暄歸浣女,蓮動下漁舟。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其詩讀后令人神清氣爽,于是想用其中的詩意創作一把紫砂壺,取其名為“清泉洗心”(見圖 1)。

圖1 清泉洗心壺
古代文人追求田園情趣,享受自然,享受茶飲。在唐代就盛行“斗茶”之風。“斗茶”就是文人雅集,品評茶的優劣,其中的茶、水、器三者缺一不可。明代的著名畫家文徵明曾作《惠山茶會圖》,圖中所繪為文徵明與好友蔡羽、湯珍、王守、王寵等游于無錫惠山,在二泉亭處以茶雅集的場景。在幽幽的山巒深處,蒼松翠柏之間,閑亭一間,亭旁有一古井,井邊置一茶桌。共有四位文士和三位侍者,兩位文士圍欄而坐,似觀泉水狀。在井旁的兩位侍者正在烹茶,桌上置有茶具,竹爐上的砂壺中茶水正沸,另兩位文士則在山徑小道間閑談。整個畫面表現出一派閑適幽靜、淡然自得的氣氛。值得一提的是,“惠山茶會”不僅是因為有好茶、好壺,還有好水,那是被稱為是“天下第二泉”的泉水。所以,文徵明的《惠山茶會圖》可謂是“清泉洗心”的寫照。
古代文人在詩畫中對“清泉洗心”的描述,其藝術感染所產生的聯想觸發創作“清泉洗心壺”的靈感。為體現詩畫中的意境,設計中以簡約的裝飾手法把這種詩情畫意加以表達。“清泉洗心壺”采用紫砂礦泥中的珍品朱泥,它的入窯燒成的收縮率在20%~24%,成型中有較大的難度,必須掌握各部件鑲接時干濕度的一致,否則極易產生開裂、變形的缺陷。壺體也不宜過大,以小型的“一手壺”為之,壺高9.1厘米,口徑3.8厘米,壺身寬8.9厘米,壺嘴至壺把寬12.5厘米。壺的造型參照了明代士英的 “高身仲芳式壺”。李仲芳為時大彬的高足,《陽羨茗壺系》載:“今世所傳大彬壺,亦有仲芳作之,大彬見賞而自署款識者。”“高身仲芳式壺”為朱泥水平壺的常見樣式,高頸溜肩,壺型雖小而氣度不凡。“清泉洗心壺”參照其壺式,在設計時把壺形稍壓扁,改耳把為圈把,增加了頸的高度,蓋面略平,增飾一圈蓋線,改扁圓形鈕為棗形鈕,更便于提拿壺蓋。燒成后色澤紅艷明麗,小巧玲瓏,惹人喜愛。
壺體的裝飾采取了用同色朱泥泥繪的手法,同色泥繪的裝飾盛于清代,北京故宮博物院所藏的“宜興窯御題詩烹茶圖
(一對)”是其代表作,其泥繪手法十分精到,以泥作墨,以特制的工具代筆,在壺面上繪出樹木、庭園、走廊、人物、竹爐、茶具等,形態生動逼真,另一面以陶刻的手法刻了乾隆御題詩《雨中烹茶泛臥游書室有作》,以隸書刻就,極具漢隸風范,這對壺是宮廷紫砂的標準器。
“清泉清心壺”的一面用特制的工具,即把朱泥擠入一有較粗針孔的針筒內,以針代筆在壺面上寫字。書寫時推擠針筒的力度要適度、均勻,被擠壓而出的細泥條即按書法的手法在壺面上書寫,使筆劃在壺面上粘牢,起止轉折時手中的力度要與之相適應,才能使每個字的筆劃清晰。這就要求針尖與壺面的距離要保持一致,稍有提高其筆劃就不能落到實處,容易脫落,用力過重,針尖過低則筆跡容易變形。書寫內容為維的《山居秋螟》的上半首,自“空山新雨后至清泉石上流”共20字,因其壺面較小,無法繪錄全詩,其上半首已把雨后清泉、明月青松的意境表達出來,也已符合“清泉洗心”的主題。壺的另一面,以特制的工具用繪的手法、國畫的構圖,繪了一幅《荷塘清趣》的畫面。有荷花、荷葉、荷梗,一翠鳥棲息在一根橫出的荷梗上,頭斜向下方,眼神注視著水面,似在關注著小魚的動態。畫面靜中有動,卻表達了一種安祥、靜謐的意。荷花出污泥而不染,山間池塘的荷花經過清泉的洗禮,顯得圣潔、高貴。古代文人常把荷這種“出污泥而不染”的品質用以自喻,宋代學者程顥提出了“天者理也”的理論,認為“人與天地一物也”,仁者渾然與萬物同體。人們與某種特別惹人喜愛的自然物,如荷、松、柏、桃、梅、蘭、竹、菊等相互融洽、渾然一體,用“心”來與它們交流,能使人得到品質上的升華,這對于修心養性是很有幫助的,也是與茶道的旨趣相一致的,設計創作“清泉洗心壺”追求的也就是這一旨趣。
人們沉浸在藝術的享受中會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創作沖動,這就是藝術的聯想產生的美感,這種美感就是藝術創作的動力。在這種狀態下創作作品就如水到渠成一樣,會顯得“毫不費力”。我們藝術工作者要不斷地加深自己的藝術修養,使自己經常有新的作品問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