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大手筆”決策

甘本明

在人類活動中，許多決策雖然是正確的，在某方面也能取得較好的成效，但不一定是最高明的。最高明的決策應該是覆蓋面大、能制約諸方面的矛盾。這樣的決策，我國古代叫“大手筆”或“萬全之策”。

我國古代對決策的效用是很有研究的，成果也是巨大的。中華民族是一個富有智慧和創造性的民族，在長期的社會實踐中，積累了豐富的決策經驗，創造了具有中國特色的決策學——智謀學。特別是在“大手筆”決策方面，更有杰出的獨特的建樹。下面略舉數例以見一斑。

宋真宗祥符年間，皇宮失火，由丁謂主持整個皇宮的修復工程。丁謂考慮取土燒磚太遠，就令人挖掉前面的大街，就地取土，不久便成了一條大溝;他又將汴水引入溝中，讓各種竹木牌筏和運載材料的大船直接開進來。到皇宮修復完畢，他又把拆除皇宮所剩下的各種瓦礫、灰土填回溝中，恢復原來的大街。這樣，整個工程既圓滿、巧妙地解決了取土、材料運輸和垃圾處理問題，又節約了大量費用，沈括認為“一舉而三役濟，計省費以億萬計”。這是我國古代“系統工程”的杰作與典范，是工程史上的佳話。

戰國時期，李悝提出“盡地力”的學說，后來又向魏文侯獻上“平糴”之策。“平糴”就是政府對年成具體分析，把豐年分為上熟、中熟、下熟三等，歉年分為大饑、中饑、小饑三等，然后每年按實際情況收購農民增產的糧食，“大熟則上糴三而舍一，中熟則糴二，下熟則糴一”。這樣，既使農民糧食充足，又保持糧價平穩。到了荒年，政府就把豐年收購積存的糧食賣給老百姓，“小饑發小熟之所斂、中饑則發中熟之所斂、大饑則發大熟之所斂而糴。”這個高明的決策體現了“以豐補歉，以余補缺”，具有多方面的功能;豐年使糧價不致過低，“谷賤傷農”;歉年又使糧價不致過高，“民無所食”、“百姓離散”。既有利于發展生產，又有利于社會穩定。在當時平糴法“行之魏國，國以富強”。在后來，它是“常平”、“義倉”的鼻祖，幾乎每個朝代都推行過。在國外，對美國的農業政策也產生過一定的影響。

漢文帝時，為了鞏固邊防，曾“遣將吏發卒以治塞”，采取“輪換”制，將卒“一歲而更”，因而對邊疆形勢及匈奴情況了解不夠透徹。后來晁錯提出“徙民實塞”，對鞏固邊防、防止匈奴侵犯起了巨大的作用。漢宣帝時，名將趙充國推行更為完善的“屯田”。時趙充國征西北諸羌后，“度羌必壞，請罷騎兵，留萬人屯田，以待其敝”。這是我國“屯田”的開始。這種將軍事和生產結合起來，軍隊駐扎邊防，平時生產和進行軍事訓練，戰時打仗的決策，是我國古代軍事制度上的偉大創舉，是軍事史、經濟史上的奇謀妙策，不僅有非常重要的戰術意義，而且有非常重大的戰略意義。趙充國在給皇帝的《屯田奏》中指出屯田有“十二便”。其實何止十二種便利！從戰略意義上說，它主要有如下效用：第一，鞏固國防;第二，增強國家經濟實力，減輕國家負擔;第三，促進邊疆經濟的發展和繁榮;第四，改變人口結構;第五，促進邊疆文化、教育的發展。確實是“一代之至畫，萬世之良策”（馮夢龍語），對后世的影響極為深遠。屯墾就是在這一基礎上發展的。

除此以外，我們翻開哪個朝代的史冊，都可以看到這方面的大量實例。到了現代，在先進的科學文化的基礎上，在正確的思想指導下，我國人民這方面的智慧更得到充分的發揮，出現了許多光輝的典范。

現在，我們實行改革開放，建設四化，更要研究這種“大手筆”決策。這不僅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而且具有非常重大的現實價值。我們正處于一個競爭的、開拓的時代，面臨著各種各樣的挑戰。因此，我們要在制定決策中，做到一舉多利、一舉多得，以期富國利民，推進四化。

（1992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