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死在魔術里

第一次參與魔術表演是跟傅騰龍老師合作。

傅老師是我國著名的魔術表演藝術家，也是傅琰東先生的父親。我認識傅老師他們的時間并不短，私下里是深交之友。因為對魔術頗為鐘情，閑暇時我常去向他們請教，傅老師謙和友善，有問必答。

有一次，傅老師琢磨出了一個新魔術，就問我：“華少，我這兒有個新魔術，你要不要試試看？這個魔術除了我兒子，我只教你一個人，這樣一來，你也算是我的關門弟子了！”我自然大喜過望，這樣的機會可遇而不可求，便一口應了下來，連大概的表演形式都沒問一句。

彩排的時候，我才意識到現實的嚴峻程度，光是魔術道具的設定，就讓我如坐針氈：一個不到一米見方的透明玻璃水柜，里面先灌上一半水，我要在雙手被綁縛的情況下進入里面坐下，水溢過我頭頂，之后會有人把水柜的蓋子蓋上，四周上鎖，人在里面可謂插翅難逃。

水柜之外，會有一張幕布擋住，表演最后需要達到的效果是：30秒，每10秒拉開幕布一次，第一次和第二次拉開時，我在水柜里掙扎，最后一次揭開幕布后，鎖還在，水還在，柜還在，而我已經出現在觀眾席。這種真人游戲，玩起來，驚心動魄。

在正式演出之前，我們來到體育館進行實地彩排，水缸里別出心裁地放了三條活魚，由于空間太小，我一屁股坐下去，一不小心就結束了一條小生命。還好，除此別無意外。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第二次彩排的時候差點死掉的不是魚，而是我。為什么呢，因為水放多了！要知道，每一個環節對于魔術表演者來說都不是鬧著玩的，眼前的這個魔術的秘訣，恰恰就在這水上：我進入水柜后，雖然一開始看起來口鼻都被水淹沒，但實際上，通過水柜頂部的小機關，我的頭是可以稍稍仰起的，于是便可以呼吸了。

第二次彩排時，前面的流程都很正常，我雙手被綁好后慢慢跨進水柜，傅老師還在一旁交代我說：“這次你在里面要演得痛苦一點兒，知道吧？”我沖他打了個0K的手勢：“好，明白了。”而后深呼一口氣坐了下去，開始咕嘟咕嘟地冒泡，表演“被水淹沒”的部分，我一邊咕嘟一邊緊盯著幕布，只要幕布一遮上，我就可以仰起頭來換氣了。

幕布緩緩落下，我立馬仰頭，沒想到四周的水瞬間從我口鼻里倒灌進來，此時，“水火無情”四個字猛地躍入腦海，我瞬間崩潰。幽閉、窒息、無助，我不敢再掙扎，每一次呼吸都有可能讓水沖到肺里，我只好那么憋著。我的第一反應就是別慌，穩住。不是10秒鐘揭一次幕嗎，到時候我示意他們放我出去就好了，于是，我把綁著的手松開做準備。

10秒后，我模糊地聽到主持人說了臺詞：“10秒啦，我們來看看他怎么樣了？”幕布第一次被揭開，我心里松了口氣，沖著外面拼命打手勢——快放我出去。結果，傅老師在外面說了一句讓我絕望的話：“不錯，這次表演得很好！”原來，他們以為我在節目中增加了即興表演。

然后，幕布又被緩緩拉上了。這下糟了，我的掙扎被當成了出彩，這一動，身體里的氧又被消耗了不少，我已經到了欲哭無淚的地步，剩下的二十秒，度秒如年，為了逃生，我開始猛踹水柜，而外面的主持人還在按臺本往下說，這讓我心里抓狂：求你們，趕緊給我打開，我快不行啦。

第二個十秒終于過去，幕布被揭開，我的掙扎又一次被理解為成功的表演。幕布復又拉上，我漸漸絕望，腦子里一片空白，最后的10秒，撐不撐得過去只能聽天由命了。

感謝上蒼，天不絕我，就在這生死存亡之際，一位助理魔術師無意間瞥見幕布后面的水柜，立刻大喊起來：“不對，不對，他是不是真的不行了。”大家趕緊扯下幕布，一看，我快成之前的那條魚了。眾人七手八腳撬開鎖，打開箱子，卸下機關，把我從里面撈了出來。我貪婪地大口呼吸著，一邊喘氣，一邊沒好氣地說：“誰……誰把水灌多了……”

第一次表演魔術，著實把我刺激了一把。刺激這種事是會上癮的。

第二次的魔術表演，相對于第一次來說，生命的危險系數略有降低，但卻更加考驗演技和心理素質。

我先把這個魔術的變法給大家說說，舞蹈演員入場跳舞，我從旁邊走上臺跟他們互動5秒，同時，會有四位場工從后方的舞臺抬上一個大箱子，然后我說著臺詞進到這箱子里，箱子前面有兩個洞，我要從里面伸出手，向觀眾揮手示意，箱子關上，我也不能停，表示我還在里頭，箱子被吊到半空后四面開啟，箱子里當然不會有人，因為此時我坐在觀眾席上，拿著一只氣球讓觀眾扎爆，同時從我的懷里放出鴿子。就這么“簡單”。

正式演出時，我按照計劃進入箱子，替身的手一伸到外面，我立刻去拉箱底的暗門，箱子的拉手被我拽了下來，暗門卻紋絲不動。威亞只能支撐一個人的重量，如果我們兩個人被吊起來，注定會掉下來，我一邊想著，邊在里頭用拳頭砸暗門。

無巧不成書，當天演出的時候，助理魔術師把暗門給裝反了，本來是拉，卻成了往外推才行，更湊巧的是，一位場工從地下路過，以為我已經出逃，便把插銷給插上了。

經過一番苦戰，暗門被我砸開，我下到舞臺的下方，連滾帶爬一口氣跑到舞臺邊上，此時暗箱已經緩緩上升。我趕緊換上接下來表演所穿的“鴿子”衣服，與此同時，半空中的箱子已經打開了，我氣喘吁吁地跑到觀眾席，原本應該說上幾句臺詞，可是，慌亂中把耳麥也給蹭掉了，于是我直接掏出氣球吹起來。吹好氣球，我拿出一根針，交給旁邊的觀眾，把氣球伸到她面前，示意她看我手勢，數完一二三就往下扎。

我開始用左手比劃，一、二、三，氣球沒有破，此時，鴿子已經被我拽出來一半，正在我的胳膊和腰之間，我拼命用左胳膊夾住鴿子的頭。

我的左胳膊已經無法動彈，只能用右手把氣球再一次遞到觀眾面前，第二次，氣球奇跡般地又沒被扎破，慶幸的是，事不過三的真理挽救了我，就在我快要控制不住鴿子的時候，氣球破了，眼前頓時五彩繽紛，鴿毛滿地，我打心眼里比在座的每一位都高興。

老子說：“天下難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細。”這些都是夢想道路上的小事，我們對它們用多少心思，它們就會給我們帶來多少欣喜，不是嗎？

生如夏花薦自《夢想不過是個痛快的決定》，湖南文藝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