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樹

余秋雨

貴州省從江縣岜沙苗寨的村民相信，每一棵樹都是有靈魂的。

那里的人們堅信：樹，護佑著每一個人的生命。

這里的孩子一出生，立即由父親或母親為他種一棵樹。

自誕生之日后，這棵樹就與孩子不離不棄，一起變老。

當這個人死了，村里人就把這棵樹砍下，小心翼翼地取樹的中段剖成4瓣，保留樹皮。

然后，將它們裹著遺體，埋在密林深處的泥土里。

最后，再在上面種下一棵樹。

沒有墳頭，沒有墓碑，只有這么一棵常青的樹，象征著生命還在延續。

其實不僅僅是象征，遺體很快化作了泥土，實實在在地滋養著碧綠的生命。

這里真的沒有絲毫悲哀。

抬頭一望哪棵樹長得高，身邊的老人就會微笑著說一聲：那是小虎他爺爺，壯實著呢。

如果又見到一棵老樹掛滿了藤花，就會有人說：“他呀，歷來有女人緣，年年掛最多的花?！?/p>

“生也一棵樹，死也一棵樹”，這么樸素的想法和做法，是對人類生命本質的突破性發言。

抬頭仰望，這個山頭的大樹，正與遠處那些暮色中的建筑、日光下的穹頂、云霞中的學府，遙相呼應。

孩子

上小學時老師讓寫一篇關于做家務的作文，反復強調要真實，周一老師讓一個同學讀自己的作文。他讀到：“回家后我要幫媽媽洗衣服，媽媽說滾一邊玩去，我說老師讓我做的，我媽說你們老師事真多……”這是我聽到的最真實的作文。

五歲的兒子學習成績不好，但我還是一直鼓勵。昨天下午去學校接他放學，他一臉不高興地說：“我不要上學了，老師都說我是班上的‘攪屎棍，考試平均分數被我拉低了?！蔽夜膭钏f：“你想想，老師其實在夸你呢，你是‘攪屎棍，其他同學是什么？”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