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自龍
小區里新來了一位保安,一只手總曲在胸前,再熱的天,也穿長袖。妻子見我與他聊天,問我:“他的手怎么啦?好像沒有手掌。”是的,我早發現了,那管空蕩蕩的衣袖中,該掩蓋著一個怎樣悲傷的故事?
“像秀子。”妻子說。秀子是她的一位熟人,武漢“火爐”正旺時,也從不穿短袖,盡管長發披肩,清麗可人,可她堅決拒絕展示纖纖手臂的夏日風情。
有一天,妻子告訴我:“你知道嗎?秀子的一條手臂燙傷過。”我說:“你問的?”她說:“不是,聽別人說的。”
雖然好奇,但我絕不會問那位經常與我聊天的保安為何只穿長袖,我也不贊成妻子問秀子為何不穿短袖。我堅信,人們對于他們手臂的好奇,也像當年某些人對于我這條傷臂的好奇一樣,讓人壓抑而難過。
小時候頑皮從樹上掉下來,右臂骨折。后來學騎自行車摔倒,幾乎同一部位再次骨折,以至于現在留下傷痕,兩條手臂明顯不同。很長時間,我害怕別人注視的目光,害怕別人好奇的詢問,“殘疾”這個詞變得傷心而敏感。
很久以前,看過一期電視節目,殘疾歌手李琛說,他的朋友是從來不問他的過去的,也沒人扶他。他架著雙拐與朋友們一起逛街,走著走著,當朋友們發現他遠遠地落在身后時,扭過頭來大聲喊:“喂,快點呀!”他不僅不生氣,心里還特別高興。
每個人的人生經歷中,都有只屬于他自己的秘密,都有不愿意示人的傷痛。當別人的缺陷或隱或現地呈現在你的面前,別太好奇,應該裝作什么也沒看見,這是一種起碼的尊重,也是一種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