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浦路斯危機再審視

尤永浴

2013年3月，當塞浦路斯銀行在議會提出向銀行儲戶征收存款稅時，全世界幾乎一片嘩然。如今一年多過去了，賽國（塞浦路斯簡稱）已慢慢走出這“債務泥潭”，但誰能保證其他的銀行資產規模也為GDP數倍之多的國家，如冰島、新加坡、瑞士不會爆發新的危機呢。

正如當時的希臘主權債務危機，塞浦路斯危機的救助過程也是在各方利益權衡中艱難地進行，危機產生的原因是什么。

首先，塞浦路斯的銀行進行高風險的投資，往往青睞于高回報率的債券，其中就包括希臘主權國債。而這在特定時期內是非常奏效的，儲戶不僅獲得了超額的利率而且稅收也是優惠的，嘗到甜頭的儲戶又回過頭來存更多的錢在塞浦路斯。在過去的5年，塞浦路斯銀行中一個普通賬戶的平均回報率是24%，比如說，在2008年，當塞浦路斯加入歐元區時，一個儲戶存入10 000歐元，現在就可以賺2 420歐元。根據德國聯邦銀行的數據，這要比德國一個具有相對可比性的銀行賬戶多獲得收益一倍有余。塞浦路斯的銀行之所以可以支付儲戶這么高的利率，因為他們的貸款利率也是相當高的。

其次，塞浦路斯的各大銀行管理者，占著擁有大量的存款，在監管相對寬松的環境下，為了獲得巨額的年終獎金，往往不依賴于一筆一筆的貸款收入來累積銀行利潤，而是將錢投到具有高收益的項目，他們雖然深知投資組合理論，知道將一小部分的錢投在高風險高回報的項目才是真正可行的，但是，實際上他們卻是將幾乎所有的資金投在了高收益率的金融產品中。

再者，塞浦路斯的銀行存款構成復雜，根據塞浦路斯中央銀行的報告，塞浦路斯共計有684億歐元的個人和機構存款，其中有430億歐元是本國居民的儲蓄，有260億歐元為國外居民的儲蓄，然而實際的情況是，在賽國注冊的近30萬個公司都可能是被國外個人投資者或機構間接持有的，所以真正的銀行儲蓄結構是比較難估計的。據稱，塞浦路斯銀行系統37.1 萬儲戶中的36.1 萬儲戶存款規模都低于10 萬歐元，只有1 萬儲戶的存款超10 萬歐元，而這其中大部分是俄羅斯富人，預估資金規模高達250億歐元左右，這些來自俄羅斯的存款主要是在蘇聯解體后大量涌入塞浦路斯的。

最后，在2008年以前，塞浦路斯的經濟發展都維持在4%-5%，是相對高增長的，這其實很大部分歸功于塞浦路斯健康的公共財政和房地產市場的繁榮，以及賽國較低的失業率，并且塞浦路斯當時為非歐元區成員國和外圍國家，受其他歐洲國家的影響相對較小。但是在2008年加入歐元區（使用歐元來替代原有的貨幣）以及金融危機（主要指源自美國的次貸危機）和債務危機（主要指歐洲范圍內的各國主權債務危機）相繼的爆發，加上本國信貸過度擴張，熱錢流入等各種因素的影響，作為“小政府，大銀行”的塞浦路斯自然深受歐元區其他國家，特別是希臘的聯動效應，再加上其“金融立國”的特質和實屬乏力的監管體系，才會使得塞浦路斯的債務逐年攀升，越來越不可控，一步步掉入危機的深淵。

基于以上的原因分析，塞浦路斯危機對于世界各國的“金融風險”控制有哪些啟示呢。

金融風險指的是與金融有關的風險，如金融債務的違約可能會使利益關聯方遭受損失。一家金融機構，特別是規模較大的金融機構，一旦因經營不善出現危機，不僅會使得自身瀕臨破產，同時也有可能對整個金融體系的健康運行構成威脅;如果真正出現巨大的系統風險，可能會導致一國金融體系運轉失靈，而這必然也會導致全社會經濟秩序的混亂，甚至引發嚴重的政治危機。

根據有關管理控制方面的理論，企業內部管理控制系統的模式框架主要由制度控制，預算控制，評價控制和激勵控制四大塊組成。盡管金融風險控制處于不同的領域，并且控制的范圍也不僅限于企業，但是我覺得基本的控制理念是相通的。對于金融風險的控制，首先，制度控制是建立完備的金融法律法規和監管體制;然后，預算控制就是要給金融機構，一國的政府財政設定風險控制的上下限和一些預警信號，根據這個“預算”，超出了臨界值要進行相應的糾偏工作;再者，評價控制是指要利用金融系統提供的各種詳盡的數據，對相應的金融業務做出符合事實的評價，在此評價基礎上再反過來對制度和預算控制進行完善，并且進行適宜的金融創新;激勵控制是對人而言的，金融業作為典型的第三產業，當然離不開金融人才的支持，而如何培養這些人才的金融道德和從業道德，建立合理的激勵控制體系就顯得尤為重要。

總而言之，塞浦路斯危機大致先是受經濟發展放緩，失業率升高等國內經濟狀況的連累，再加上希臘主權債務危機的連帶影響（因為塞浦路斯大眾銀行die Laiki Bank購買了很多希臘的國債），以及作為亞非歐交界處的重要離岸金融中心，資金流進流出幾乎達到了不可控，再加上銀行不良貸款率上升，政府債務高筑等因素的沖擊，最終形成的。而這個危機的演化模式是：首先，塞浦路斯的銀行陷入困境，然后該國政府試圖進行救助，而政府自身又是債務重重，再加上本國經濟越發的不景氣，以及由于屬于歐元區成員國的原因，政府無法采用一些行之有效的財政和貨幣政策（其實是很大程度上失去了貨幣自主權），所以最終不得不尋求“三駕馬車”的幫助，進行漫長的談判和妥協的進程。

當看到塞浦路斯的居民徹夜排隊，等待去取款機提取有限的幾千歐元的新聞圖片時，我一方面為發生在賽國的危機感到惋惜，一方面也慶幸中國的金融業雖然有很多詬病但是還不至于很動蕩。可是，如果隨著中國金融業的逐步開放，而相應的金融風險控制體系沒有到位的話，將來金融行業的發展還是很難預測的，起碼在2005年或者更早，塞浦路斯的居民絕對不能想象僅僅加入歐元區幾年后會發生如此重大的危機。

參考文獻：

[1]李險峰.塞浦路斯危機啟示. 中國保險報·中保網.

[2]邵宇. 塞浦路斯救助風波的回顧與后果：邁向危機深淵的又一步.東方證券. 2013年4月2日.

[3]趙文利，謝亞軒等. 塞浦路斯危機深度解析：塞壬的詛咒. 招商證券. 2013年3月28日.

[4]張嗣興. 塞浦路斯危機的警示. 新浪財經.

[5]Hhler， Gerd und Hackhausen， Jrg： Viel riskiert， kalt erwischt. Handelsblatt Online： 19.03.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