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魂（五）

陳祉伊

蛇族的預(yù)言

上集回顧：我還沒有來得及搞清楚那個骨瘦如柴的女子究竟是誰，逃跑的機(jī)遇就擺在我的面前了——骨瘦如柴的怪人們陷入爭吵，我?guī)е├强癖汲隽松蕉础Ｗ咄稛o路下，我只得縱身跳入了刺骨的河水中。

冰冷的液體無孔不入，慢慢地注滿了我的身軀。我早就無力睜開眼睛，任由狂暴的浪潮不停地將我拉扯、推搡、擠壓……

我已經(jīng)沒有了一絲一毫生存下去的希望，即將跟世界告別，去往另一個世界。

真的會有另一個永恒的世界嗎？我的世界難道是短暫的，就像我即將要失去的生命嗎？

我昏昏沉沉，不知不覺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一絲光亮從高處傾瀉下來，照射在我的臉上。是天堂的金色光芒嗎？我想掙扎著起來，渾身卻像散了架似的抽痛起來，我哼叫了一聲。

冷汗布滿我的額頭，這個不大的空間里只有我混濁粗重的喘息聲。墻壁上的油燈輕輕搖曳著，窗外樹影婆娑。這一切給人一種近乎窒息的沉重感，我立刻警覺起來。

“嘩！”毫無防備之下，門口破舊的幕簾被輕輕地掀開了，一位佝僂的老人步履蹣跚地走了進(jìn)來。

“你醒了？”老人的聲音滄桑但無比和藹，我一直提著的心漸漸放了下來。看著老人混濁的眼眸，我無比緩慢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老人走到我的身邊，從身后拿出用樹葉包著的食物，用布滿皺紋的手顫抖著送到我的面前。我接過來，放在床頭，看著老人。

“請問，這是哪里？”我的聲音聽起來是那么不自在。

“是蛇族的扎營地。”老人的回答很簡潔。

蛇族？就是住在河那邊的氏族？古時候被詛咒過的地下氏族？我的身體止不住地又顫抖起來。

“吃吧。”老人說著，起身走了出去。

我毫無胃口，看著窗外猙獰的樹影，又想到了那幾對獸眼，我呆呆地坐在床上，心思不知道飛到了什么地方。

許久，我感到自己的力量稍微恢復(fù)了一些，顫顫巍巍地下了床，扶著墻壁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門外。

夜晚的涼風(fēng)吹拂著我，周圍的營帳里閃爍著繁星一般的燈光，雖然明亮，卻掃不掉那時有時無的不祥感。我緩慢地挪動著自己的腳步，一邊走著，一邊聽著篝火噼噼啪啪的聲響。

我晃到一個微微大一點(diǎn)的營帳外面，里面?zhèn)鞒鰢\嘰喳喳的議論聲，不時夾雜著一些悲嘆。他們的語言我聽不懂，蛇族在我的心中變得更加神秘了。

我正打算掉頭離去，一個膀闊腰圓的男人大步流星地沖了出來，四下張望了一下，看到了我，微微一笑，眼睛里閃爍出如饑似渴的光芒，仿佛一條巨蟒盯上了一只獵物似的，看得我渾身冷颼颼的。

“嘿，小伙子，跟我來一趟！”那人將粗糙的大手在我的腦袋上拍了拍，拉起我就往營帳走。

營帳里的人個個都滿臉淚痕，坐在中間的蛇族族長更是眼睛紅腫。見到我，慌慌張張地從椅子上跑了過來，也抓住我的手，用力地?fù)u動著。一滴兩滴冰涼的淚，從他蒼白的臉上滑下，滴落在我干燥的手背上。

“孩子，請你一定要幫幫我們。”蛇族族長說著說著就淚流滿面，泣不成聲。在場為數(shù)不多的人也都頹然淚下。

“孩子，守墓者已經(jīng)蘇醒，許多氏族都已經(jīng)被下了詛咒。我們蛇族處于異世界邊緣，遭受的詛咒最狠。我們已經(jīng)無力回天了。”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原來是那位給我送飯的老人。

“蛇族古老的預(yù)言終于在今天證實(shí)了……”老人說著，慢慢地低下了頭，他身后的始祖守護(hù)石像便轉(zhuǎn)動起來，蛇眼里射出的光芒輝映在營帳頂上，成為一行行綠色的字跡：

往后三年，有一噬魂者，涉水而來，隨波逐流而不死，此乃雪狼族之少年也。

我驚呆了，這不正是在說我嗎？難道我能拯救整個蛇族？我感覺到頭疼欲裂，眼前的一切更加撲朔迷離。

“孩子，請你拯救我們，求求你了！”無力的聲音仿佛靈魂的哭號。我眼前發(fā)黑，沖著族長的位置茫然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可我又該怎么做呢？

營帳外的涼風(fēng)慢慢地將我吹清醒，一團(tuán)白色快速地向我逼近，我下意識地一把摟住了它，把它的腦袋緊緊擁在胸口，失聲痛哭起來，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哭，好像是對世界的一種嘲笑。

月色如水……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