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古華小說《芙蓉鎮》中的比喻與類似聯想

摘 要：《芙蓉鎮》中運用了大量的比喻修辭格式，本文通過文本研讀與分析，概括了小說類似聯想方式及功能作用，得出了小說中的比喻在聯想方式上多運用性質與狀態等類似性來建構比喻的結論。

關鍵詞：芙蓉鎮；比喻；類似聯想

《芙蓉鎮》是古華先生的代表作，獲得了第一屆茅盾文學獎。小說在語言上運用了豐富的比喻，以明喻和暗喻為主要類型，本文將通過小說中比喻的聯想方式及功能作用淺要地分析小說中的比喻修辭。本文以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1981年11月第一版、2013年4月第33次印刷的《芙蓉鎮》為研究語料。我們把同一本體在同一語段中比喻成同一喻體的算作同一個比喻，而在同一句子中運用了不同本體和不同喻體的算作不同的比喻，在小說中，作者一共運用了312個比喻。在小說中，作者通過類似聯想，把原本不相干或者相距較遠的本體和喻體有機地聯系搭掛起來，豐富了小說的生動性、形象性、新穎性和拓延性，使讀者能夠更深刻地理解本體的本質和小說的內涵。

一、本體與喻體的性質的類似性

作者通過本體與喻體雙方性質的類似性進行聯想，進行了比喻修辭，這樣的聯想方式共有132例，在所有的聯想方式中占有比例為42.3%，可以看出作者比較擅長通過兩者之間本質屬性的相似性進行聯想，如： （1）大隊黎支書認了她做干妹子，支書嫂子成了醋罐子。（2）就是那些好心、歪心的人笑話他不中用，崽都做不出，那樣標致能干的婆娘是只空花瓶，他就最傷心。

例（1）中作者把“支書嫂子”比作“醋罐子”，是通過二者之間性質相似而聯想，即二者都是裝滿了醋，使讀者立即明白支書嫂子對黎滿庚與胡玉音之間的關系感到不滿，為之后她要求黎滿庚揭發胡玉音的情節打下基礎。例（2）是黎桂桂被人笑話與妻子胡玉音結婚多年卻沒有生下一兒半女，把漂亮卻沒生育的胡玉音比作好看卻中空的“花瓶”，二者性質相似，讓讀者通過類似聯想理解胡玉音在鎮上人心中的形象。

二、本體與喻體的狀態的類似性

作者在小說中也經常通過本體與喻體的狀態的類似性而構成比喻修辭，這樣的比喻能使讀者通過喻體的狀態聯想到本體的狀態，更富有生動性和形象性。通過狀態類似聯想的比喻共占了比喻總數的31.7%，如：（3）偶爾某戶人家弟兄內訌，夫妻斗毆，整條街道便會騷動起來，人們往來奔走，相告相勸，如同一河受驚的鴨群，半天不得平息。 （4）等到中心一過，運動告一段落，他也就像個泄了氣的皮球。

例（3）中把人們比作“鴨群”，二者的相似之處在于其狀態嘈雜而混亂，生動形象，使讀者進一步了解不大的芙蓉鎮中卻有著濃厚的往來人情。例（4）中把運動完后的王秋赦比作“泄了氣的皮球”，抓住二者之間狀態無精打采的相似性，生動形象地刻畫了王秋赦這個“運動根子”的模樣，為之后王秋赦幫助李國香積極開展各種運動買下了伏筆。

三、本體與喻體的形狀的類似性

通過本體與喻體之間形狀類似而進行聯想，是比喻辭格建構常用的表面特征的聯想，在小說中，這樣的聯想方式共有27例，這樣使讀者更容易通過喻體的形狀而理解本體的形狀以及其他表面特征，如：（5）樹上吊滿了涼粉公、涼粉婆，就像吊滿一只只小小的青銅鐘。（6）你看看：斗，像不像一把古老的銅掛鎖的鑰匙？中國方塊字幾經簡化，卻還保存著一點象形文字的特征。

例（5）把“涼粉公”、“涼粉婆”比作“青銅鐘”，這是作者通過本體和喻體之間形狀的類似性而構成比喻，可能讀者并不知道其形狀樣貌，但是通過“青銅鐘”的形狀等，可以想象出“涼粉公”、“涼粉婆”的形狀。這樣的比喻使讀者身臨其境，從而能夠更好地在腦海中構建芙蓉鎮的環境與景象。例（6）中，作者把繁體的“斗”字比作“鑰匙”，由于漢字的象形性，可以通過繁體“斗”字而聯想到形狀相似的“鑰匙”，使讀者理解“斗”字的內涵和更深刻意義。

四、本體與喻體的動作的類似性

在小說中，作者也通過本體與喻體的動作的相似性進行類似聯想，這樣的比喻增加了本體在讀者腦海中的視覺效果，能使讀者更加生動地理解本體的動作與形象，使讀者如臨其境，如：（7）李國香含著辛酸的淚水，爬了下去，手腳并用，像一條狗。（8）都已經上床睡下了，當他打“枕頭官司”似地把“絕密”透露給“五爪辣”聽時，“五爪辣”競像身上裝了彈簧似的，一下子蹦下了床……

例（7）是李國香被紅衛兵們“斗爭”的時候，不得不爬著去打飯，“手腳并用”的動作與“狗”相類似，讀者能通過類似聯想還原出她此時的狼狽的樣子，這也為之后的情節發展作了鋪墊。例（8）把“五爪辣”蹦下床的動作比作“裝了彈簧”，讀者通過類似聯想，眼前瞬間即能浮現出她聽完黎滿庚的話之后驚詫著急的樣子，這加強了讀者對“五爪辣”的形象的理解，也為之后黎滿庚出賣胡玉音做了草蛇灰線。

五、本體與喻體的功能的類似性

有的情況下，作者把本體比作喻體僅僅是通過二者之間的功能和用途的類似性，這樣的聯想方式被我們歸為功能的類似聯想，這樣的比喻使小說更明白易懂，引起讀者的思考。在小說中，通過本體與喻體的功能的類似性的比喻共有15例，如：（9）時間，像一位生活的醫生，它能使心靈的傷口愈合，使絕望的痛楚消減，使某些不可抵御的感情沉寂、默然。

（10）他們就像這青石板街上的兩臺掃街機，不曉得自己為什么活著，為什么還能活著。

例（9）把“時間”比作“醫生”，是因為二者都能治愈傷口，讀者在這里理解了時間在胡玉音這里慢慢起了作用，她開始接受丈夫的離世以及秦書田的示好，為后來二人的感情升溫埋下伏筆。例（10）把胡玉音和秦書田比作“掃街機”，利用二者之間的功能相似性，突出了二人掃街的工作以及壓抑感情如機器的內心狀態，引起讀者對二人命運的關心與痛心，也為后來二人沖破情感束縛在一起的情節墊下基礎。

六、本體與喻體的顏色的類似性

在小說中，作者多次通過本體與喻體之間顏色的相類似的聯想方式而構建了比喻修辭，使讀者能夠通過儲存在腦海中的色彩增加了本體的形象性與生動性，也增加了讀者的閱讀興趣，如：（11）我都戴了綠帽子、當烏龜婆啦！（12）可是胡玉音臉色白得像張紙，雙目緊閉，就和死了一樣。endprint

例（11）中的比喻出自黎滿庚的妻子，埋怨黎滿庚與胡玉音關系好，使自己被戴了綠帽子，就像鎮里常見的烏龜一樣——顏色都是綠色，比喻活潑形象，讓讀者能馬上理解她的形象與心情。例（12）把胡玉音慘白的臉色比作“紙”，通過顏色的相似性，讓讀者不禁擔心胡玉音生育完的慘白的臉色和單薄的身體情況。

七、本體與喻體的道理的類似性

作者在小說中也經常利用通俗易懂的喻體的道理比喻深奧晦澀的本體的道理，這樣的比喻不僅增加了小說的生活化，也讓讀者理解小說時能更加輕松容易，引起讀者的閱讀興趣與思考，如：（13）胡玉音的男人黎桂桂，是個老實巴交的屠戶，平日不吭不聲，三錘砸不出一個響屁。可是不叫的狗咬人。他為王秋赦總結過順口溜，當時流傳甚廣，影響頗壞，叫做：“死懶活跳，政府依靠；努力生產，政府不管；有余有賺，政府批判。”（14）他也沒有氣餒，相信只要自己心誠，總有一天會感動女主任。是座碉堡也會攻破么。

例（13）中把平日不吭聲的黎桂桂比作“不叫的狗”，二者之間所蘊含的道理相類似，即黎桂桂會和“咬人”似的總結順口溜，這樣的比喻使讀者能夠更加深刻地理解黎桂桂的形象，使得小說更加生動化生活化。例（14）中，王秋赦認為他總會感動李國香，就跟“碉堡也會攻破”一個道理，只要堅持不懈，就能達到目的。這里運用了道理類似的類似聯想，將王秋赦的內心想法揭露地一清二楚，堅定了他的想法，為后來王秋赦與李國香的關系進一步的發展打下了基礎。

古華在小說《芙蓉鎮》中運用了豐富的比喻。在這些比喻中，其聯想方式雖然都是類似聯想，但其類型也豐富多樣，主要通過本體和喻體之間性質、狀態的相似性構建比喻修辭。這些通過類似聯想而形成的比喻不僅生動地刻畫了胡玉音、秦書田等人物形象，也對故事情節發展有著推波助瀾的作用，不但塑造了一個靈動秀麗的芙蓉鎮，也闡述了歷史轉折時期鄉鎮變化與新生活已經來臨的嚴峻的主題。

參考文獻：

[1]古華，《芙蓉鎮》，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年11月.

[2]吳禮權，《修辭心理學》（修訂版），廣州：暨南大學出版社，2013年8月.

[3]羅守讓，《<芙蓉鎮>的語言藝術》，《婁底師專學報》，1985年第2期.

作者簡介：鄧維娜（1990-4-27），女，漢族，湖南長沙人，現為長春理工大學文學院2013級中國語言文學專業的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第二語言教學研究。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