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場泡沫到底是什么？

周文翰

藝術品真正的價值是什么？所謂“價值”，寬泛的有點兒沒邊沒際，因為是嘴上說出來的話，都有的侃，免不了還有各種話語表演。但是要說藝術品的“價格”，那就比較確定了，買了多少錢就是多少錢，雖然偶然也不乏亂出價的，但絕大多數時候，人們對各自的錢袋子還是格外看顧的。

由此我要說的是，藝術品市場有泡沫嗎？一件藝術品十年前賣10萬，現在賣1000萬，價格變化大、現價高就是泡沫？未必，因為藝術品的價格不是由“成本”——諸如畫布、油彩、畫框、藝術家創作的時間維持長度等決定的，而是由供需關系決定的。既然市場需求多、大，而藝術品有限，那價格上漲也就自然而然。因為市場較好的時候大家爭搶自己認為合算的藝術品，導致一時間各種藝術品的價格出現普遍的增長或者暴漲，這也是正常的商品價格信號，你覺得太貴，就不必買，而覺得不貴的人，想買就買。

如果之后馬上出現降價、暴跌，是否說明之前就是泡沫？我覺得漲和跌都是市場的必然，似乎有的人認為，有某種理性的市場經濟，所有的商品都可以按照某種規劃每年按照固定比率逐漸增長，這才算“正常”！可大家都知道，就算最嚴格的計劃經濟條件下，也無法實現這等美事，反倒是由此而來的各種管制對全部產業、整個市場和絕大部分人的理由都造成了莫大的損害。

藝術市場上只要沒有國企、沒有國家的資金參與投資、交易，就沒有所謂泡沫。因為每個人都拼自己的資金、智力參與市場交易，盈虧自負，甘苦自知。變化多端，這是社會和經濟運轉的常態。要說所謂泡沫，有點關系的就是參與各方多以超高杠桿進行投資——比如明明沒有現錢、閑錢，就把自己房子抵押出去買藝術品，企圖兩三年內賺回來，還有借銀行錢炒股的、和親友集資的，等等，以遠遠超出自己能力范圍的資金參與投資，這就有極高的風險，人多了就有可能導致短時間內的風險聚集和暴漲暴跌。但是，如果是私有企業、私人投資，我傾向于認為這還是“正常的泡沫”，一種市場動態而已。

真正值得警惕的是“中國特色病”：中國各級政府有龐大的國有企業、國有銀行、國有投資基金，一旦這些“機構”也參與到藝術品投資中，就會出現鋼鐵、水泥等行業常見的“半市場性泡沫”和“產能過剩”的交替。因為國有企業可以和國有銀行貸到大量低息貸款，他們可以不斷擴大產能或者投資某個行業，一方面擠壓民營企業、私人的市場份額；另一方面先是推高資源價格，其后放大的產能進一步導致市場競爭格外激烈和大量產能過剩。但國企的過剩、低效率不像私企，私企如果市場競爭力太低、市況太差就會倒閉，自負其責，但是國企往往可以和政府要財政資助，和國有銀行進行減免債務博弈等等，大而不倒，于是就成為整個經濟的吸血機。賺錢了，除了內部人利益均沾外，還可以用于政府擴大政績工程，賠錢了則有納稅人的錢可以挪來兜底，總之，不差錢，不怕死，會持續導致社會上的資金錯配——低效率的國企吸納了太多資金，規模越來越大，就會讓整個經濟運行處于反復的高通脹-滯漲的節奏中。

藝術市場是個小盤子，要說泡沫最多算是茶杯里的微型漩渦，大事件在整個金融和經濟的運行中那些總也擠不出去的半市場—非市場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