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省職業操守

橋本隆則

當地時間2014年4月16日上午8時58分許，一艘載有470人的“歲月（SEWOL）號”客輪在韓國西南海域發生浸水事故而下沉。船上有325名中學生，15名教師，30名船務人員，以及89名其他乘客。此外，還載有150輛汽車和1157噸貨物。

韓國“歲月號”沉沒事故，船上的幾百名乘客至今下落不明，而船長卻被第一個獲救上岸。這背后的教訓是什么？

資料表明，“歲月號”輪船原為日本制造，有配備完整的救生設備，幾乎可以應對近800人的逃難救生艇，應該說硬件沒有問題。在轉賣給韓國之前是專門跑日本鹿兒島至沖繩的航線。很多韓國網友發現這點以后就開始散布陰謀論：會不會日本方面作了什么手腳，否則一條船怎么會造成如此大的傷亡？

陰謀沒有，但是教訓還是有的。這種類型的船只在日本不止一艘，日本是島國，需要比較大型的輪船進行客貨兩用的運輸。就在2009年，此類型船只也發生過海上事故，但是日本方面事故的死者數字是零，而本次韓國方面事故遇難者已超過100人。

查到當時的日本運輸委員會的事故原始記錄：這是在2009年年底，日本三重縣的雄野灘海域發生事故，船體因遭受巨浪造成傾斜，而混裝船固定貨柜的鋼索也繃斷，最終貨柜在船艙內倒翻，造成輪船觸礁但沒有馬上沉沒。

當時是旅游淡季，乘客并不多，但是船長還是馬上判斷，要求所有的乘客全部轉移到輪船的上端等待救援。當乘客被營救以后，船長等都還留在船上，直到輪船要沉沒之前才全部跳海。看到最后日本運輸委員會的評價：船長的專業精神使得指揮有序進行，危難時分的對應也是很有條不紊地展開。

現在很多韓國媒體也開始注意這份日本運輸委員會的報告，因為這艘船與韓國的“歲月號”是同一家日本造船公司所造，并且兩艘船原來也曾經屬于相同的輪船公司。韓國事故調查專家認為，為何日本方面出了事故沒有死亡，而韓國卻造成這么大的傷亡。據韓國媒體的報道及相關資料，綜合分析的結果應該是韓國船運公司的超載以及船長的不負責任所造成。

本艘渡船當時有乘客400多人，還有大量的貨物以及車輛。雖然有規定要求固定，但是因為超過原來的規定數量，可能貨物并沒有嚴格的固定，在輪船突然回轉以后，造成大量的貨物倒翻后，船體傾斜，翻轉沉沒。

同時要擔負主要責任的還有船長以及這艘客輪的船員。在原來船長沒有到崗的情況下，代理船長上船，起航之后馬上就把船只的駕駛交給只有半年經驗的三副，自己卻離開了駕駛崗位。當輪船出事以后，船長的做法更令人匪夷所思，要求所有乘客穿上救生衣，在船艙內等待救援。后來發現輪船有問題會馬上沉沒，且輪船的發電機也停止工作，船長就自己放棄崗位第一個帶頭跳上船逃命。

從手頭所掌握的資料來看，韓國方面在購入這艘船時，應該已經獲知這種類型船只的注意要點，包括混裝輪船的出海要求。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嚴格固定在船艙內的貨物，以免在海上遇見風浪而發生貨物向一側傾覆，從而造成事故。

日本方面在三重海難以后，通過調查找到了事故的原因，并且綜合日本全國各地海難事故的原因，綜合分析總結，得出了海難傾覆的根本原因是貨物的固定問題。因此在2011年4月，日本運輸省向所有海上運輸相關公司發出要求固定貨柜的指令，并且還對固定方法，以及遭遇不良天氣時應對也作出明確的要求。

“歲月號”事故雖與當時海上的復雜氣象條件有一定的關系，但更主要的是與船長與船員的指示不明確，且還放棄自己的崗位，棄船保命，這才是造成巨大傷亡的根本原因。

韓國朋友告訴我，在事故發生以后，也曾有高中生、船員冒險營救乘客，因為他們的努力，有十數名乘客幸運獲救。如果船長與其他船員也像他們一樣，有點責任心，這次事故就僅僅是沉船事故，而不會令這么多家庭傷心欲絕。

我在三年前曾經講過這樣的一個故事，在日本3·11大地震中，在知道即將有高達10米高的海嘯即將來襲，南三陸町的新進女職員遠藤未希，為了讓當地民眾盡可能多的避難，一直坐在町政府的廣播前，一遍又一遍播放：即將有高達6米的海嘯到來（當時的警報是6米），希望大家馬上去避難。不要到海岸附近。據當地村民回憶，大家在離開家里，爬到高臺時，都一直聽到她的聲音。當海嘯吞沒她所在辦公樓時，已有幾千位民眾因為她的警報而獲救，其中也包括她的母親——在海嘯到來瞬間她仍在播音，所以當地民眾把她的聲音稱為“天國的聲音”。

地震過去已三年，當地政府決定要拆除遠藤未希殉職的原南三陸町的辦公樓，卻遭到當地民眾的反對。每天都有來自日本各地的人前來悼念她，大家都還記得那個當地政府大樓中的小職員，她的名字也進入日本的教科書中。

我每當寫到她時都會熱淚盈眶，遠藤未希只是做了她力所能及的事情，但卻挽救了無數的生命。這是一種職業精神與職業操守的體現，如果所有的人，包括“歲月號”的船長都能有這種職業精神、職業操守，或許這個世界將比現在更美好。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