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菲,王玉榮,劉曉輝
(1.對外經濟貿易大學 國際商學院,北京 100029;2.中日友好醫院,北京 100029)
2012年中國外商直接投資(FDI)流入量達到1211億美元,中國成為僅次于美國的世界第二大FDI接收國。外商直接投資企業一般具有較高的貿易傾向,因此FDI不僅推高了中國的對外貿易額,而且是中國對外貿易順差的主要來源[1]。同時,FDI作為創新來源之一,被認為是后發國家促進本國技術進步和產業升級的一種有效手段。因此,中國利用外資已不再是因為對外國資本的需求[2]。但是,隨著FDI流入規模的不斷擴大和外資企業進入數量的日漸增加,本土企業與外資企業間的競爭日趨復雜[3],本土企業的發展戰略和競爭優勢全面受到外資企業的挑戰。一方面,來自外資企業的競爭壓力激發了本土企業進行產品創新的強烈意愿;另一方面,外資企業的技術溢出效應也促進了本土企業的知識創新活動,從而推動了本土企業的創新績效水平整體提升。
關于FDI溢出效應與勞動生產率或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目前理論界已有豐富的研究成果,但是尚未形成一致的結論,尤其是在FDI溢出效應對后發國家本土企業的創新績效的影響機制問題上,學者們的觀點不盡統一。筆者通過梳理FDI溢出效應與創新績效間關系的相關文獻,發現現有研究存在如下不足:第一,FDI可以通過市場競爭、知識流動和技術溢出等渠道對本土企業的創新活動產生影響,但目前研究并未區分不同渠道的溢出效應影響本土企業創新活動的作用機制;第二,現有研究忽視了本土企業創新追趕績效產生的不同機理,而將產品創新績效和知識創新績效都模糊地歸為創新績效。
鑒于此,本文對FDI溢出效應中的市場競爭效應與技術溢出效應進行區分,分別研究兩者對追趕績效中的產品創新績效和知識創新績效的影響機制,并將FDI技術溢出效應產生的知識創新績效作為內生變量,研究本土企業的知識創新績效對產品創新績效的作用機制。
關于FDI溢出效應的傳統研究主要集中于FDI流入對東道國勞動生產率的總體影響或對東道國經濟增長的影響。學者們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關注FDI對東道國創新能力的影響,但是在“FDI流入是否有助于東道國實現追趕、提升創新績效”這一問題上尚未得到統一結論[3-4]。關于FDI與創新能力的關系,目前理論界主要存在3種觀點——“抑制論”“促進論”和“雙刃劍”理論。持“促進論”的學者認為,東道國企業通過與外資企業前后關聯提升了產品的技術層次、豐富了自身的創新經驗,從而實現創新能力的提高,即FDI的流入促進了東道國創新能力的提升[5]。持“抑制論”的學者認為:FDI流入帶來的市場競爭壓力過大,一方面外資企業憑借技術和管理優勢會快速占領東道國市場,短期內實現對東道國產業的市場掠奪,另一方面本土企業通過與外資企業合資或合作輕松獲得所需的技術和設備,進而形成對外資技術的長期依賴,造成自身的創新能力后勁不足,從而抑制了東道國創新能力的提升[6]。持“雙刃劍”理論的學者認為:FDI產生的技術溢出效應可以降低本土企業的生產成本、增加本土企業的技術學習機會,但是外資企業進入導致的市場競爭加劇也會造成本土企業的產出水平下降、市場進入的技術門檻提高,因此FDI與東道國創新能力的關系要看FDI的技術溢出效應與市場競爭效應的正負相抵效果[7]。整體而言,FDI通過市場競爭和技術溢出等渠道對東道國的創新能力產生影響。
已有研究結果表明,FDI流入對東道國本土市場競爭結構的影響遠比技術溢出效應對后者的影響更為直接[8]。外資企業會憑借優勢產品對本土企業擁有的市場份額進行強勢擠壓,同時通過控制終端產品的生產來限制技術溢出。尤其在競爭激烈的同質化產品市場中,外資企業有較強的知識產權保護意識,這致使本土企業獲取技術的成本和難度相對較高。而在外資企業能夠保持相對領先優勢或技術受到較小威脅的領域,外資企業才會容忍部分技術溢出[8]。在新興經濟體中,資源受限或技術水平落后等原因使得后發企業一般首先掌握產品生產能力,或通過反向工程進行工藝創新以保證產品質量能達到可接受水平[9],然后才能進行產品創新。因此,在追趕過程中,后發企業在開始階段一般是通過引進、消化吸收技術來進行知識創新,然后轉向產品創新,即知識創新的經濟價值嵌入在產品創新中。
目前針對FDI溢出效應與后發企業追趕績效間關系的實證研究中,研究者考察的創新績效指標不盡統一,通常采用的指標有新產品銷售收入、專利申請量及綜合考慮后兩者的自主創新效率。例如:Hu、Jefferson和Qian以新產品銷售收入為被解釋變量,發現FDI對中國制造業的新產品開發具有顯著的正向作用[10];Cheung和Lin 運用1995—2000年中國省級面板數據得出FDI對國內的專利申請具有正向促進作用的研究結論[11];Lee利用OECD(Organiz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國家的面板數據得出FDI是影響東道國企業創新效率主要方式的研究結論[12]。
筆者通過文獻梳理發現,目前的相關實證研究存在兩方面不足:一是將FDI溢出效應作為主要解釋變量,未區分市場競爭效應和技術溢出效應對創新績效的不同影響機理;二是將新產品銷售收入或專利申請量作為衡量創新績效的單一代理變量,忽視了后發國家追趕過程中產品創新績效和知識創新績效兩種不同性質的創新績效的形成機理以及知識創新績效對產品創新績效的影響機制。而對產品創新績效和知識創新績效進行細化研究,有助于更好地探究新興經濟體實現技術追趕的過程[13]。FDI雙重溢出效應中的市場競爭效應直接體現在產品創新中,而技術溢出效應則體現在知識溢出中,同時知識溢出又促進了產品創新。因此,本文將知識創新績效既作為衡量技術溢出效應的結果變量,又作為衡量FDI的市場競爭效應產生的產品創新績效的中間變量,研究FDI溢出效應中的市場競爭效應和技術溢出效應對中國企業創新追趕績效的影響機制。
2.2.1 市場競爭效應與創新追趕績效
市場競爭與創新的關系一直受到學者們的廣泛關注。Tang認為,競爭與創新的關系會受到競爭環境和創新活動類型的影響[14]。從市場競爭的視角研究FDI的溢出效應,可以發現存在兩種現象:第一,如果本土市場被外資企業控制,本土企業無力與外資企業進行競爭,則外資企業可以輕松保持競爭優勢,就會缺少將先進技術轉移到東道國市場的動力,此時FDI的技術溢出效應并不明顯;第二,當外資企業與本土企業在產品開發上的差距不是十分明顯時,本土企業為了保住自身市場份額、避免受到外資企業進入市場的沖擊,會加大研發投入、不斷提高自身的創新能力,這會使市場競爭更加激烈,從而迫使外資企業在東道國引入先進技術、開發新產品以提高其市場競爭力,即本土市場的競爭程度越高,FDI的技術溢出效應越大。
無論FDI的技術溢出效應是大是小,本土企業都面臨進行產品創新的壓力。這是因為:本土企業與外資企業在市場上的競爭是產品的競爭,這意味著FDI的市場競爭效應直接體現在產品創新上。面對外資企業進入帶來的競爭壓力,本土企業會加大新產品開發投入,利用現有知識存量進行產品研發和工藝改進以降低生產成本和提高生產效率,通過產品創新及時推出新產品以應對市場競爭,從而構建自身的競爭優勢。可見,競爭是本土企業進行技術創新的動力之一。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FDI的市場競爭效應對本土企業的產品創新績效有正向的促進作用(H1a);
新產品開發投入對本土企業的產品創新績效有正向的促進作用(H1b);
FDI的市場競爭效應對本土企業的新產品開發投入與產品創新績效的關系存在正向的調節作用(H1c)。
2.2.2 技術溢出效應與創新追趕績效
本土企業可以通過產品和技術模仿、人員流動和產業關聯等獲得FDI的技術溢出效應。外資企業的進入為本土企業提供了可供模仿和學習的新技術、新產品等;人員流動則增加了獲取新信息和新知識的渠道,這些都有助于技術能力的累積和創新效率的提升;FDI技術溢出發生過程是一個動態過程,技術溢出效率受到技術特征、產業前后關聯等因素的影響,并通過一定機制影響產品創新績效。
在開放環境中,后發國家對FDI技術溢出效應的吸收程度取決于一國本身的知識存量和吸收能力。技術吸收是企業進行技術創新的重要手段和主要過程,吸收能力強度和吸收效率直接決定企業的創新績效。有研究表明:如果本土企業僅僅處于外部先進技術環境下并不會直接產出創新成果,吸收能力的調節作用在外部技術內生化過程中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15],即本土企業只有在擁有大量知識存量的前提下具備一定的吸收能力,才能將外部知識轉化為可應用知識,進而形成知識創新產出。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FDI的技術溢出效應對本土企業的知識創新績效有正向的促進作用(H2a);
吸收能力對本土企業的知識創新績效有正向的促進作用(H2b);
FDI的技術溢出效應對本土企業的吸收能力與知識創新績效的關系存在正向的調節作用(H2c)。
2.2.3 知識創新績效與產品創新績效
FDI的技術溢出效應產生的信息共享、知識流動和新技術會直接體現在本土企業的知識創新產出上,知識創新的產品是無形的,但會通過生產工藝或是技術訣竅最終轉化為產品輸出。一般來說,作為后發國家,本土企業與外資企業技術差距較大,本土企業往往要先通過技術引進或反向工程進行模仿和消化[9],在產生知識溢出后,才能夠進行產品創新。而且本土企業產品創新需要先進的制造工藝和設備支持來解決生產瓶頸,降低生產成本和提高生產效率,從而改進競爭優勢和獲利情況[16-18]。知識溢出對創新的作用是經濟增長過程中的一個中間環節。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知識創新績效對本土企業的產品創新績效有正向的促進作用(H3)。

圖1 本文的研究框架
本文選取1995—2012年中國5大高技術產業的相關數據對FDI雙重溢出效應與創新追趕績效的關系進行實證分析。其中,5大高技術行業是醫藥制造業、航空航天制造業、電子及通信設備制造業、電子計算機及辦公設備制造業、醫療設備及儀器儀表制造業。數據來源于《中國高技術產業統計年鑒》(2002—2013)。由于年鑒中沒有直接提供中國內資企業的相關數據,因此本文根據研究需要對數據進行相應處理:第一,鑒于統計年鑒中外資企業的相關數據的統計口徑在2010年發生了變化——將三資企業細分為港澳臺投資企業和外商投資企業,本文將2010—2012年的港澳臺投資企業和外商投資企業的相關數據進行加總作為外資企業的數據;第二,本文使用的內資企業數據是用產業整體數據減去外資企業數據得到的,與統計年鑒中內資企業的數據有所不同①統計年鑒中的內資企業數據不包括國有企業數據。。
被解釋變量、解釋變量和控制變量的測量方法如表1所示。
3.2.1 被解釋變量
在研究創新追趕的相關文獻中,有2個使用較為廣泛的衡量追趕績效的指標:一是新產品銷售收入;二是專利申請量。新產品銷售收入較客觀地體現了創新活動的市場價值,但由于缺乏嚴格而統一的標準,因此現有新產品銷售收入計量體系并不能完全反映新產品的技術含量。專利申請量作為唯一可以觀察的知識產出測量指標,能夠客觀反映企業或行業的技術水平。但是,在某些條件下,企業出于保密考慮不申請專利,因此專利申請量也不能完全反映創新活動的最終績效。可見,單獨使用新產品銷售收入或專利申請量作為衡量創新績效的指標具有一定的局限性。
為了最大程度地克服以上指標選取的局限性,結合研究目的,本文將新產品銷售收入和專利申請量都納入分析模型,分別作為衡量創新追趕績效中的產品創新績效(inpro)和知識創新績效(patent)的指標。
3.2.2 解釋變量
1)市場競爭效應(FC)。市場競爭效應直接體現在市場競爭程度的變化上,因此可用市場競爭程度衡量FDI的市場競爭效應。在現有文獻中,市場競爭程度的測量并沒有統一標準,學者們一般采用外資企業的銷售額占比、雇員占比和產值占比或產業整體利潤率來衡量外資企業進入對市場競爭的影響程度[3]。本文選擇產業利潤率作為衡量外資企業進入后的市場競爭程度的描述指標。雖然產業利潤水平的影響因素有很多,不同產業的利潤水平存在較大差異,但是一般來說市場壟斷力量高則利潤水平也就偏高、市場競爭激烈則利潤水平就偏低,因此產業利潤率可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市場競爭的激烈程度。
2)技術溢出效應(FR)。本文用外資企業的研發投入來衡量技術溢出。外資企業在東道國投入的研發資金越多,產出的研發成果相應也會越多,本土企業通過合作或人員流動等正式或非正式渠道獲得的技術溢出就越明顯。
3)新產品開發投入(NR)。新產品開發投入也是影響企業產品創新績效的主要因素,本文用內資企業的新產品開發投入來衡量。
4)吸收能力(AB)。目前學術界在吸收能力內涵的界定和測量指標的選擇上存在很大差異,有學者從人力資本、東道國自身研發水平等角度說明吸收能力的內涵及影響機制。本文使用人均研發人員當量衡量吸收能力。人均研發人員當量越大,意味著本土企業的吸收能力越強,知識溢出水平也就越高。
3.2.3 控制變量
1)資本投入(CI)。本文用年末固定資產價值表示資本投入。
2)產業集中度(IS)。本文用內資企業數量表示產業集中度。內資企業數量少,表明產業集中度相對較高。
3)行業類別(IN)。行業類別為啞變量。其中,醫藥制造業作為基準行業(0,0,0,0),航天航空業為(0,0,0,1)、電子及通信設備制造業為(0,0,1,0)、計算機及辦公設備制造業為(0,1,0,0)、醫療設備及儀器儀表制造業為(1,0,0,0)。

表1 變量及其測量方法
本文從產品創新績效與知識創新績效兩個方面衡量FDI的市場競爭效應和技術溢出效應對追趕績效的影響機制,并關注市場競爭效應對新產品開發投入與產品創新績效間關系的調節作用以及技術溢出效應對吸收能力與知識創新績效間關系的調節作用。計量基本模型如下:

其中:i表示行業,t表示時間(t=1995,1996,…,2012);controlit為控制變量,εit和μit為隨機干擾項。
本文使用產品創新績效和知識創新績效兩個指標衡量創新追趕績效,且知識創新績效是衡量產品創新績效的內生變量,故選擇使用聯立方程組的系統估計方法。同時,由于模型中存在調節效應分析,因此在估計前需要對數據進行平減(中心化)處理。各指標的描述統計結果及相關系數詳見表2。

表2 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
模型1主要考察FDI的溢出效應、本土企業的新產品開發投入和吸收能力對追趕績效的直接效應,模型2主要考察FDI的雙重溢出效應對本土企業的新產品開發投入和吸收能力與追趕績效間關系的調節效應。具體估計結果見表3。
由表3可知,模型1和模型2中市場競爭效應變量的系數為正值且分別在0.1和0.001的水平下顯著。本文使用產業利潤率作為市場競爭效應的代理變量,市場競爭效應變量的系數為正值,表示產業利潤率越低則本土企業的產品創新績效越高,也即市場競爭程度越高則本土企業的產品創新績效越低。該結果否定了假設H1a,即市場競爭程度對本土企業的產品創新績效不具有正向促進作用。可能的原因在于:一方面,當市場競爭趨于激烈時,外資企業對終端產品的控制較為嚴格,本土企業與外資企業在新產品開發水平上的差距較大,這導致本土企業不能快速向市場推出新產品,最終導致其產品創新績效較低;另一方面,當市場競爭較為平緩時,外資企業對知識產權的保護、終端產品的控制不是很嚴格,本土企業可獲得較多的學習機會,通過學習和吸收外來技術能快速向市場中推出新產品,從而應對外資企業的競爭挑戰,最終獲得較高的產品創新績效。還存在一種情況:外資企業在本土市場中擁有絕對競爭優勢、處于相對壟斷的市場地位、具有較高的產業整體利潤水平,因此從表面看來其產業利潤水平較高、市場競爭程度較弱,但是實際上市場被外資企業壟斷,產品定價權被外資企業掌握,而本土企業在市場中處于絕對弱勢地位,與外資企業差距較大。這種差距成為本土企業進行產品創新的動力,使其在短時間內獲得產品創新突破,從而使得其創新績效得到明顯提升。因此,在市場競爭程度較低時,本土企業的產品創新績效反而較高。當然,如果考慮FDI的市場競爭效應存在的長短期時間效應,則出現這一現象的原因也可能是FDI的市場競爭效應的短期效應對東道國市場的沖擊較大,使得本土企業在外資企業進入后未能適應競爭挑戰,導致其當期產品創新績效沒有明顯提升。
模型1和模型2中新產品開發投入變量的系數為正值且分別在0.1和0.05的水平下顯著,說明本土企業的新產品開發投入越大,其產品創新績效越高。該結果支持假設H1b,即新產品開發投入對本土企業的產品創新績效具有正向的促進作用。
模型2中市場競爭效應與新產品開發投入的乘積項的系數在0.001的水平下顯著為正。同樣,產業利潤率是市場競爭程度的代理變量,產業利潤率越高說明市場競爭程度越低,乘積項的系數為正值則說明,市場競爭程度越低,它對本土企業的新產品開發投入與產品創新績效間關系的調節作用越大。該結果否定了假設H1c,即市場競爭效應對本土企業的新產品開發投入與產品創新績效間的關系不存在正向調節作用。
模型1和模型2中技術溢出效應的系數為正值且均在0.001的水平下顯著,說明外資企業的技術溢出效應越大,本土企業的知識創新績效越高。該結果支持假設H2a,即技術溢出效應對本土企業的知識創新績效具有正向促進作用。
模型1和模型2中吸收能力的系數值為正且分別在0.05和0.001的水平下顯著,說明本土企業的吸收能力越強,其產品創新績效越高。該結果支持假設H2b,即吸收能力對本土企業的知識創新績效具有正向促進作用。
模型2中技術溢出效應與吸收能力乘積項的系數在0.001的水平下顯著為正,說明外資企業的技術溢出效應影響本土企業的吸收能力,從而改進了本土企業的知識創新績效。該結果支持假設H2c,即外資企業的技術溢出效應對本土企業的吸收能力和知識創新績效間的關系具有正向調節作用。
模型1中知識創新績效變量的系數為正值但未能通過顯著性檢驗,模型2中知識創新績效變量的系數為正值且在0.001的水平下顯著,說明知識創新績效作為產品創新過程中的輸入變量對產品創新績效具有正向促進作用。該結果部分支持假設H3。
為了進一步研究FDI的雙重溢出效應對不同高技術產業的創新追趕績效的影響機制,本文分別對5大高技術行業進行回歸分析,具體估計結果見表4。

表4 聯立方程組的估計結果——分行業

續 表
從表4可以看出:
首先,在產品創新績效的回歸方程中,5大高技術產業的知識創新績效的系數均為正值且至少在0.1的水平下通過顯著性檢驗,故假設H3 得到支持,即知識創新績效作為產品創新過程中的輸入變量對5大高技術產業的產品創新績效都存在正向的促進作用。其中,航空航天制造業和電子計算機及辦公設備制造業的產品創新績效受到知識創新績效的影響最大,而醫療設備及儀器儀表制造業受到的影響最小。
其次,假設H2a、H2b和H2c也得到了分行業回歸結果的支持,即FDI的技術溢出效應和吸收能力對5大高技術產業的知識創新績效具有正向的促進作用,且技術溢出效應對吸收能力和知識創新績效間的關系具有正向調節作用。在知識創新過程中,受技術溢出效應影響最大的行業是航空航天制造業,其次是電子及通信設備制造業,電子計算機及辦公設備制造業受技術溢出效應的影響最小;吸收能力最強的行業是電子及通信設備制造業,其次是醫藥制造業。
最后,與整體模型的估計結果不同的是,在產品創新績效方程中,電子及通信設備制造業的估計結果支持假設H1a和H1c,即市場競爭效應對電子及通信設備制造業的產品創新績效具有正向的促進作用,且市場競爭效應對電子及通信設備制造業的新產品開發投入與產品創新績效間的關系也具有正向調節作用。可能的原因是:在5大高技術產業中,電子及通信設備制造業對外資開放較早,市場競爭程度也最為激烈,本土企業受到的競爭壓力最大,這些使得該行業的本土企業具有強烈的產品創新意愿,希望通過產品創新來提高企業競爭力。
本文采用1995—2012年中國5大高技術產業的數據,對FDI的雙重溢出效應與創新追趕績效的關系進行了實證檢驗,得到的主要結論如下:
第一,整體而言,FDI的市場競爭效應對本土企業的產品創新不具有正向促進作用,即外資企業進入產生的市場競爭效應對本土企業的產品創新績效的提升沒有直接作用;相反,在市場競爭壓力下,由于本土企業與外資企業在新產品開發上存在較大差距,因此本土企業缺乏快速推出新產品與外資企業進行正面競爭的實力。同時,激烈的市場競爭減弱了本土企業對新產品開發的投入動力,從而影響其產品創新績效的提升。
第二,FDI的技術溢出效應對本土企業的知識創新績效具有正向的促進作用,并通過作用于吸收能力而間接促進其知識創新績效的提升。
第三,FDI的技術溢出效應產生的知識創新績效對本土企業的產品創新績效具有直接的正向影響。知識創新是本土企業創新活動的中間環節,FDI的技術溢出效應通過影響知識創新績效而間接促進本土企業產品創新績效的提升,即知識創新績效的經濟價值嵌入在產品創新績效中。
第四,分行業來看,FDI的雙重溢出效應對創新追趕績效的影響機制存在產業差異,受技術溢出效應影響最大的行業是航空航天制造業,而市場競爭效應僅對電子及通訊設備制造業具有正向影響。
根據以上研究結論,本文提出兩點建議:
第一,鑒于FDI的技術溢出效應對知識創新績效的提升具有明顯的促進作用,可以發揮產業政策導向作用,鼓勵外資企業加大在中國的研發投入規模,將先進的技術和生產工藝帶入中國,實現研發和生產的本土化,從而進一步增強外資企業的研發活動對中國企業的技術溢出效應。
第二,中國企業要強化吸收能力,通過學習和消化外部環境中的新信息、新知識和新技術,盡快縮小與外資企業的差距,放大FDI的技術溢出效應對企業知識創新的促進作用,迅速提高自身的知識創新績效和產品創新績效,最終實現中國對經濟發達國家的創新追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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