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瑾
[摘 要]理論界和實務界對非法證據排除的范圍眾說紛紜,從我國訴訟目的與價值考量,結合基本國情,應將“排除加例外”,確立為我國非法證據排除的范圍標準。
[關鍵詞]非法證據排除;范圍;排除加例外
非法證據排除規則,是對非法取得的供述和非法搜查扣押取得的證據予以排除的統稱,也就是說,司法機關不得采納非法證據,將其作為定案的證據,法律另有規定的除外。我國2012年刑訴法的修訂,以法律的形式確立了非法證據排除規則,對其內容予以列舉,但對于其適用范圍沒有明確的規定。就此,筆者將理論界和實務界對非法證據排除范圍的觀點進行總結,認為應將“排除加例外”,確立為非法證據排除的范圍標準。目前爭論主要體現在以下六種觀點中:
一是完全排除。該種觀點認為凡經認定為非法證據,不論何種情況均不得采納為定案的依據。持這種觀點者出發點是加強對個人自由和權利的保護力度,以非法證據排除的強大功能徹底解決實踐中長期存在,屢禁不止的刑訊逼供等嚴重侵犯人權的現象。但這種良好愿望無疑與我國現實國情脫離太遠,忽視了諸多現實因素,沒有注意到刑事訴訟立法兼顧與平衡原則。可能導致刑事訴訟控制犯罪的功能在短期內處于失靈狀態。其結果或者是制定法得不到執行,法律的嚴肅性喪失殆盡,或者是大量犯罪逃脫制裁,社會秩序大亂,結果還是非法證據排除規則被拋棄。
二是真實肯定。該種觀點認為,證據的真實性和證明力是客觀存在的。如果以違法方法收集的證據經過調查發現是真實的,且在訴訟過程中對證明案件的本來面貌確有必要,就應當采納。筆者認為,這種觀點與刑事訴訟的基本理論相抵觸。中國學者一般認為真實性、關聯性和合法性是證據的三大屬性,是確定某項證據是否可以作為認定案件事實根據的判斷標準,并且,證據的三個屬性相互獨立,缺少其中任何一項,都不能作為認定案件事實的適格證據。如果僅具有真實性和關聯性,不具有合法性,也可以毫無妨礙的成為呈堂證供和定罪依據,那么合法性就根本不能作為證據的屬性。
在訴訟法理論上和證據規則中,證據的各種屬性都有相應的理論作為支撐,也都有重要的證據規則去落實。例如,對于證據的合法性屬性則有證據合法原則和非法證據排除規則來保證。如果把證據不具有真實性作為非法證據可以依法排除的附加條件,那么,證據法理論中的合法性就不必要存在了,證據的三種屬性就可以合三為二了。更極端點說,封建社會暴力取證在發現真實方面要優于現代取證方式,更有利于實現發現真實的目的,現代證據法學建立各種證據立法和證據規則的努力也就失去了價值。
三是區別對待。該種觀點認為,違反法定程序收集的言詞證據與實物證據因違法性質存在不同,應該區別對待。持這種觀點者真誠的希望能夠發現一條可行途徑,既保護了人權又懲罰了犯罪。筆者認為,將非法取得的言辭證據和實物證據區別對待的思路有其可取之處,但這種觀點的價值取向還在于發現案件真實,其著眼點還是控制犯罪。但僅因真實性不同而區別對待理論上難以說通,實踐中可能有害。即使對執法單位不擇手段逼取口供或證言等嚴重侵犯人身權利的行為有所遏制,仍無法防止通過侵犯住宅權等權利取得實物證據的情況。
四是線索轉化。該種觀點認為,對非法證據應通過重新取證等合法方式使其合法化,或以之為線索,收集可以作為指控和定罪依據的合法證據。重新取證既是對非法證據的徹底否定,又有一定的威懾效果,還挖掘了非法證據的價值。該觀點意圖利用非法證據的內在價值,并從形式上采取了迂回措施,看似合理。但其忽視了現代法治意圖保護的基本人權和尊重的正當程序,等于拋棄了非法證據排除規則的最重要價值,甚至是為非法取證行為大開方便之門。所以,該觀點追求的還是傳統刑事訴訟目的即懲罰犯罪,是不可取的。
五是自由裁量排除。該種觀點認為,應當將是否排除的權力賦予法官,由其裁量排除。筆者認為該說在中國現實中沒有可行性,裁量排除必須建立在法官整體高素質的基礎上,中國的法官素質還駕馭不了如此高難度的利益權衡。
六是排除加例外。該種觀點認為,中國應當盡快建立起內容廣泛、體系健全的非法證據排除規則。同時考慮到中國基本國情,對非法實物證據的排除應當設置若干例外。該模式總體上是一種積極的并具有一定靈活性的做法,從效果上看,刑事非法證據采用與否均有得失,遺憾在所難免,只能在符合基本國情的前提下追求最大利益和根本價值,并力求將損失降至最低。為發現案件真實,強行將違法法定程序收集的證據作為指控犯罪和定罪的依據,可以實現國家刑罰權,卻會付出破壞正當程序和侵犯公民基本權利的代價。從長遠看,從中受益的執法人員在正向刺激下遇到類似情況必然重復非法取證行為,也會因執法者違法給人們造成惡劣心理影響等副作用。上述負價值將遠遠超出在具體案件上發現真實情況帶來的正價值。但是,如果不問具體情況一律排除非法收集的證據,也會產生一些相當嚴重的副作用和社會問題。譬如因執法機關所收集的非法證據因違反法律規定被排除而僥幸被判無罪的被告人,難免產生僥幸心理,并可能繼續實施其他犯罪行為;因被告人被宣告無罪,被害人一方同樣可能產生對司法體系乃至社會制度的不滿,甚至懷有反社會情緒或實施極端報復行為等等。一個國家是否確立非法證據排除規則,以及在多大程度上排除非法證據,與該國刑事訴訟的目的、主導價值觀念、對公民個人權利的重視程度等因素都是相關的。此種模式基本上能將我國目前逐漸形成的懲罰犯罪與保障人權并重的訴訟目的及價值取向與我國現有的司法資源較為有限、民族心理特征和法律文化較為保守的傳統及司法體系仍存在相當多不完善的地方等基本國情加以體現和平衡。因此筆者認為該范圍標準是我國當前在非法證據排除規則完善過程中的最佳選擇。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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獲取的犯罪嫌疑人供述作為定案依據
的通知.[Z].2001-01-02.(編輯/劉佳)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