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特律破產對城市發展的啟示

◎ 文/賈宇清 賈廷源

底特律破產對城市發展的啟示

◎ 文/賈宇清 賈廷源

美國著名的“汽車之城”底特律于2013年7月18日正式申請破產，其所欠債務包括180多億美元的長期債務和數十億美元的短期債務，成為美國迄今規模最大的城市破產案。

底特律破產的原因

底特律是美國密歇根州最大的城市，1701年由法國人建立，由于其優越的地理位置而逐漸發展成為一個交通樞紐。19世紀30年代，隨著航運和制造業的興起，底特律穩步發展起來。1896年，亨利·福特在麥克大道租用的廠房里制造出了第一輛汽車，這成為底特律崛起的標志。后來，福特、通用、克萊斯勒和阿美利加等多家汽車業巨頭將總部及其所屬企業設在底特律市內。20世紀50年代是底特律發展的巔峰時期，位列美國第四大城市，從20世紀50年代后，底特律逐漸出現經濟衰落、人口減少、政府收不抵支。這樣一座現代化城市怎么會破產呢？

1.產業結構單一

底特律在鼎盛時期，全市約有90%的人以汽車工業為生，80%的收入來源于汽車產業。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爆發，整個汽車業面臨危機，汽車業三大巨頭的銷售量在2009年一年內減少了33%-45%?？巳R斯勒和通用汽車相繼宣布破產，福特也大幅裁員。底特律由于過度依賴單一的汽車產業，經濟問題在金融危機時期集中爆發，汽車銷量減少，工資水平和企業償債能力下降，稅收減少，失業率上升，收不抵支，最終形成惡性循環。

2.地方政府負債過高

底特律的財政收入主要依賴于汽車產業，汽車產業受到沖擊后，財政收入銳減，而此時公共支出卻依然龐大。底特律政府不僅要維持一個約360平方公里的大城市日常運營，還要支付大量的醫療和養老金等公共支出，政府雇員的薪水和福利支出吞掉了約4/5的預算。底特律在2013財年（截至2013年6月30日）總體的債務規模達到182.5億美元，其中養老金方面的負債約35億美元，其他離職后福利負債高達57億美元，而2013財年底特律財政收入總額僅為11.21億美元，負債遠遠超過了財政收入，導致底特律政府無力償還，最終破產。

3.盲目投資基礎設施

底特律走向衰敗后，地方政府不是致力于經濟轉型，而是通過大規?；A設施建設來吸引人口、帶動城市經濟的發展。這種做法不但對經濟發展無濟于事，還給政府增加了新的更大的債務負擔，使財政狀況雪上加霜。

4.社會不穩定影響財政收入

底特律是美國最大的黑人定居城市之一。20世紀60年代，底特律黑人為爭取自身的權利而開展民權運動，1967年7月爆發的種族騷亂使底特律三大汽車業巨頭全部停工停產，白人中產階級開始大規模逃離，市區人口銳減。底特律人口從1950年的185萬減少到2010年底的71萬，城市住房空置率達到25%，荒廢的摩天大樓、工廠、住宅隨處可見。人口和企業的遷出加劇了底特律稅基的縮減，底特律財政狀況日益惡化。

底特律破產對城市發展的啟示

底特律的破產對城市發展的啟示表現在4個“均衡”上。

1.發展主導產業與產業多元化之間的均衡

城市發展需要培育自身的主導產業，更好地發揮競爭優勢。如果拋開優勢而發展所有的產業，形成“大而全、小而全”的局面，不利于區域經濟的發展。然而在這個過程中，也要重視主導產業與其他產業的均衡發展，并根據條件變化培育新的主導產業。有些城市或地區依托豐富的自然資源，如煤炭、重金屬、天然氣等，作為主導產業，甚至作為該城市的單一產業來進行重點發展，而忽略了與其它產業均衡發展，城市大部分的人口都依靠主導產業提供就業崗位，絕大部分財政收入也來源于該產業。正如底特律集中發展汽車產業一樣，該產業一旦出現問題，整個城市的經濟就會脆弱而不堪一擊。以我國的大同市為例，全市依靠單一而不可再生的煤炭資源作為主要經濟支撐，由于新能源的出現、其它地區優質低價煤炭的競爭以及宏觀經濟的影響，大同煤炭的銷售幾次面臨困境，且有資源枯竭的危險。目前大同市正在解決主導產業與其他產業均衡發展問題，努力擺脫發展中的困境。

城市不但要有自己的主導產業，發揮比較優勢，打造核心競爭力，也要具備一定的綜合發展能力，使產業多元化，從而分散風險，提高應對外部沖擊的能力。發展主導產業并不是只能發展單一產業，而是要依靠主導產業的強勁競爭優勢來輻射和帶動其他產業以及地區經濟的發展。二者的均衡需要從防范風險和促進經濟發展的角度來衡量。

2.產業穩步發展與及時轉型升級之間的均衡

城市的發展既要有長遠規劃，有利于產業的穩定發展和經濟的穩定，也要有前瞻性的眼光并時刻保持敏銳的思維來適應產業競爭和發展的動態變化。這樣才能不失時機地促進產業的升級和結構的調整，打造新的增長點，保持城市發展的活力。

就我國而言，許多城市都需要盡快轉型發展。如果固守原有競爭優勢，不積極應對經濟結構轉型的挑戰，不開發新產業和調整生產能力，任憑過剩產能積累，這將增加問題解決的難度，甚至重蹈底特律的覆轍。

3.地方政府舉債建設與過度舉債之間的均衡

世界城市發展史表明，通過隱性舉債來緩解城市建設資金壓力是一種現實選擇。然而過度舉債則會引發較大風險，造成財政危機。正如底特律，雖然居民的養老金以及社會福利較高，建設的公共設施也較多，但這也給政府造成了巨大的負擔。

近年來，我國地方政府債務規模不斷擴大，不僅透支了未來幾十年的財政收入，而且地方政府的一些融資在一定程度上危及到金融機構資產的質量，再加上地方政府債務并不透明，難以準確評估，因而也給我國金融業帶來了潛在風險。特別是城市發展要有長遠科學規劃，不能急于追求眼前政績，在沒有研究城市和相關產業發展的情況下，就通過舉債大搞基礎設施建設和房地產投資，借此吸引資金、人口，推進經濟發展，否則會陷入困境。

只有城市產業需要才能消化利用資金，才能合理地吸引到資金，進而提供一定的就業崗位，穩定吸引人口。產業的繁榮才能帶來城市持久繁榮。城市發展如果沒有產業發展和創新作為支撐，僅僅依靠舉債建設新區、新城將會陷入一種“有城無市”的狀態，造成資源極大浪費，也難以可持續發展。

因此，城市既要善于經營，也要合理控制債務規模，降低財政風險。舉債是否合理，要看投資于何種項目，舉債規模不僅要考慮到項目本身的資金需要，也要考慮到項目系統以外的情況，比如作為政府整體的舉債規模是否已經很大，或具有較大風險等。

4.滿足不同階層利益訴求與促進社會公平之間的均衡

城市的發展必然存在不同的階層，每個階層都有不同的利益訴求，但在大多數情況下，不同階層的利益訴求不可能同時得到滿足。需要理性調控，做到既能造福更多民眾，也能使城市自身長久。底特律城市階層矛盾的對立和激化引發的民權運動和種族沖突，加劇了這個城市的衰落。這一情況需要在城市發展中引以為鑒。

只有社會管理完善，社會安全和諧，才能吸引更多的人安心在城市中生活和工作，城市才能不斷發展和繁榮。我國的新型城鎮化是以人為核心的城鎮化，如果每一個人都能在城市中平等發展，必將推動城市經濟的穩定和社會的進步。

（作者：賈宇清，中央財經大學財經研究院；賈廷源，山西省大同市統計局）

編輯：張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