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城舊筆記（三首）

/李揚舟（四川）

月 色

如練。如幻。三千里月色

隨便捻一撮，即可佐酒二兩

碩曲河近在咫尺。月色讓薄霧浮起

有桂花帶來的肌膚之香

我聽見有人把愛情

唱成一個病句

月下獨酌的人

不問月亮的故鄉

他只是守著自己內心的長安洛陽

家書身負方言的行囊

馱一枚小小的郵票跋山涉水

今夜微寒，她將寄居哪個驛站？

馬熊溝

車子在馬熊溝道班旁停下

前面不遠就是一線天了

馬熊溝的兇險并不在熊

而在剪徑。一線天，天雖然瞇縫著眼

但也一定看見，強人的寒鋒上

留下多少驚惶的眼神。多年以后

從縣志里，還可以翻出塵封的血腥舊賬

青山綠水，大地安好

前朝的響馬 怎么忍心在此地下手

誰知道呢，強盜有強盜的邏輯

大 雪

羊年冬至，天空派發了十萬兩白銀

大雪之后，天朗氣清

遠處的薩茍峰，打開浩瀚的經卷

卓瑪家升起了炊煙，輕快地爬上半空

像平日的卓瑪，穿著裙裾走路的樣子

一個人在雪地里行走，最初

他只是一個黑點

像一顆受潮的火柴頭

試圖拼命點燃遼闊的空曠

……唵嘛呢叭咪吽

整個早晨，我被這句經語按住

周身輕松卻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