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邑民間軼事（二題）

/鄧立中（四川）

上上簽

開放經年，科學昌明，經濟繁榮，信迷信者卻日眾，連一些官員為晉升、祈福、問禍也熱衷卜卦算命，真乃神州一大怪象。

有于夫其人，年早逾不惑，級別最多副科，然也喜算命。晉升雖無望，但祈長壽，好多積幾文退休金。一日黃昏散步，見一流浪小犬緊跟其后，至家門，隨入。開燈視犬，見一身白毛，僅鼻端有一黑斑，樣子頗溫順。于夫決意留下，打水洗凈犬身污垢，犬毛竟如雪絨，興奮至極，賜犬名 “雪嬌”。從此公余即與雪嬌散步、游玩，彼此依戀難舍。一日，游到一算命攤前，見攤懸一紅布，上書赫然白字：卜吉占兇趨利避害；掐時算運棄短揚長。于夫上前請為雪嬌測字。算命先生拿出簽筒，于夫嚯嚯搖幾下，隨意抽出一紙卷，打開，見上書一“濤”字，不解，遞給算命先生。端詳片刻，算命先生捻著幾莖山羊胡說：看貴人好面相，怕也是吃 “皇糧”之人。這“濤”字有講究，左為水，右為壽，水喻薪水，壽謂長壽。貴人獲愛犬，預兆給你帶來祿壽齊升之福！接著，又問過于夫遇犬時辰，又瞇眼掐指，口中念念有詞，說：此犬非同一般，乃令堂大人轉世，須精心服侍，保你福壽矣。于夫乍驚，我母確于5年前去世，他因何而知？于是深信不疑，丟下20元離去。從此愛犬之情尤篤。

話說于夫有一陋癖，好酒貪杯。凡朋友聚會，公務宴請，無不傾杯猛灌，壓煞眾人，齊呼 “海量”。日久，肝區病變，人漸萎黃，臉上漸現蜘蛛痣。于是就醫，診后醫生告之，注意休息，想去哪玩盡管去。于夫似覺醫生話外有音，也不深究，樂得出門逍遙游。一日，游至終南山一大名剎，興起，抽簽以卜時運。簽筒被搖數下后，跳出一簽，為 “上上簽”：“能忍則忍，能耐且耐，身不必忙，福壽自在。”也云可福壽齊享。于夫頃刻大喜過望，按剎中規矩，抽中上上簽者，須捐2斤油善捐，他慷慨丟下百元大鈔。正欲轉身離去，忽從殿內走出一鶴發童顏長老，一瞥于夫面相，即命值班僧童將錢退還。于夫不解，但問何故，長老豎掌頷首，一聲“阿彌陀佛”，默然而退。

于夫回到家中，未逾半年，即因肝癌晚期不治而歿。原來醫生早知病危，不忍告知，只暗囑其家屬善待之。不久，愛犬雪嬌也不食不飲，頻哀嚎，聲漸弱，周余也歿。

小計殺腳豬

清時，藺邑安樂營之巴耳巖下有吳姓山民，生得牛高馬大，仗其善武功，色膽包天，常奸淫良家婦女。凡被他看上者，無論是在打柴、割草，一律不放過。村民怨聲載道，但懼他拳腳十分了得，也無可奈何，只暗中送他個歪名叫 “吳腳豬”，這廝于是禍害婦女更甚。

日久，有不睬禍事者，將吳罪惡告到永寧府，府尹聞之大怒：朗朗乾坤，豈容此等傷風敗俗之徒！即令兩衙役前去捉拿。兩衙役暗中相商，傳吳武功高強，未諳虛實，此行先扮作收山貨客商，借題問路，探明虛實后再作理會。

于是依約前行至巴耳巖。吳腳豬見有客商問路，暗喜得一顯露本領機會。他把兩位安坐院壩，邊說 “取點火來予客官燒煙”，邊跳騰伸手從高屋檐上取下一瓦，進灶房撮來火炭，讓兩位燒葉子煙。旋即又說 “二位稍等，待我把牛身泥巴洗了來”，隨即從牛欄里往腋下挾出一頭牯牛，抱去屋前河邊澆洗。兩衙役見狀，暗中喊天，動彈不得。待吳洗牛回來，便推忙趕路，慌忙離去。歸報府尹，府尹沉思片刻，便耳語二衙役，如此照計而行。

次日，兩衙役換了行頭，還衙役打扮至吳腳豬處，實告吳說，我二人在永寧府當差，近日奉命化客商暗訪功夫高強人物，以候征用。昨見壯士功夫了得，回報府尹，大人高興萬分，令我二人接壯士前往一晤，并有犒賞。

吳腳豬心喜神昏，從屋里端出苞谷酒、老臘肉，請二位衙役共用后再走，二人欣然。酒過三巡，吳腳豬露才心切，抓起身邊百斤重石鎖，狂舞生風，兩衙役也假意喝彩。待吳舞畢再飲時，漸覺頭漲如笆斗，身軟如爛泥，撲通一聲，栽倒于地。二衙役立即就地取來牛繩，將其五花大綁，急雇鄉民，連夜抬至永寧府。鄉民含恨日久，無不踴躍。打聽逮吳究竟，原乃二衙役趁吳舞鎖之機，暗里在他酒碗里，下了預先準備之麻藥也。

吳腳豬被帶到永寧大堂，被衙役用鐐銬鎖了，又潑涼水將其激醒。府尹連問吳腳豬犯罪細節，吳大喊冤枉，雖有隨行鄉民當堂作證，吳也矢口否認。府尹大怒，即令杖斃。衙役行刑特用狼牙棒，棒起棒落，血肉橫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