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秋水正在我的心間流淌（組 詩）

■劉瓊

克孜山下

夕陽緩緩

金色的輝光從山頂綿延而下

此刻，金色的馬

立在荒野

鬃毛垂在耳際

沒有風，它金色的夢是凝固的

暮色之前沒有人會撩起它

沒有人會告訴我

——想你的心也是金色的

清晨，半輪月亮還掛在天空

此刻四下清明

昨夜的月亮還有半輪沒有褪去

就像蝴蝶的羽翅固守著的美

里面有我虛構的一部分

也有我真實的一部分

如果我一直點擊

會一直這么下去嗎

而你過于柔軟，在沒破碎之前

——正緩緩隱去

秋的步履

隔著秋天隔著風隔著即將消失的

或已經消失的

我知道你依然在那里

吃飯說話做事

我甚至感覺到耳邊你呼出的氣息

蘆葦在戈壁越來越急促地晃

有人欲要遠行？

而只有你唯有你越來越近

我想我也是這樣的

我們刪除一些留下一些比如蕩漾比如灰燼

羊群在低處打探通往秋天的密碼

誰能破譯

我們最終如塵土

順著風的方向飄向未知

高高的山崗上

牧人和他的羊群

正推著草緩慢而謹慎地向低處

打探通往秋天的密碼

在此之后，我們越來越老的身體

將熱衷于安靜和消失

烏倫古湖午后即景

蘆葦蕩里來回穿梭的

不知是哪個朝代的風影

墨色深處有白鷺昨夜的長鳴

幾個捕魚人劃著波紋

仿佛釘在河洲的樁子

帶有木質的硬度

岸上兩只駱駝突然跳起

像是從打魚人漸漸收攏的漁網里

逃出般奮起蹄子

揚起的塵煙一不小心就把我隔在了世外

在阿克喬克草原

在阿克喬克草原

那些洶涌的野花正在還原我們的身體

我們的青春我們的眼淚

鯁在喉嚨的一聲尖叫

如果蝴蝶、云朵、鳥雀、湖泊

初夏的光芒

在那一刻都熱衷于金色……

那么整個草原

它所有的遼闊

漫向遠方的地平線

秋天來了，一切

都將返回到一只蜂的刺里

也包括你我柔軟多情甜蜜的愛人

胡楊樹下

我期待和聆聽這來自遠方的風

——能帶來蜜愛的花粉

而我總是無法揣測這自然的法典

是來自神的垂愛

還是大地的賜予

我只能說此刻黃沙正漫了過來

如此強大

在時光的背面

除了受孕的母親和沉默的萬物

我們渺小的就像是沒來過世上一樣空有呼吸

大頭羊

被風注入腳底的石頭不等草低

就沒入峭壁之間

如一個動詞

帶著特有的心跳

如曠野的嘆息

如 它頭上盤旋的鐘鼓

每到晨昏 就會

傳遞神的語言

從大自然胸腔里

迸發而出 進入你的體內

于高處俯瞰眾生

你視野無法觸及的悲憫 仿佛一個長者

洞察了世事卻無法治愈內心的傷痛

更希冀于你這山崖上的王者

當號角響起

相互撞擊的聲響有著秘而不宣的回蕩

就好像來自原始部落里的捍衛

從雄性汗腺中分泌而出的圖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