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煮魚（外二首）

李小麥

煮魚片時，接到一條短信

——秀兒沒了，車禍。

呆了呆，眼前即刻浮現一張圓圓的娃娃臉

輕喊了一聲

——秀兒！

鍋里的魚片兀自翻滾著

三十分鐘前

它還在那只寬大的塑料盆里擺動著尾鰭

現在，它在鍋里

——翻滾著。

繼續煮魚。把準備好的調料

——豆瓣醬、麻辣、蔥、蒜、大茴、姜絲

味精、鹽、紅辣椒……陸續投放到鍋里。

……是的，我沒哭。

我能做的

就是把這鍋水煮魚的味道，調得鮮美一些

再鮮美一些。

每個人，都是一條水煮魚。

冬夜

多么冷。整個晚上，

都在循環播放同一首曲子

——《天空之城》。

更冷了！

不得不泡了杯后谷咖啡

（喜歡它的廣告語——“我的純，唇知道”）

凈白的瓷器，稠濃的液體

多像白天的“白”，和黑夜的“黑”！

令人歡喜的是，

它有溫度，熱量，香氣，甜

以及，一點點苦。

甚至，有美麗的霧氣

和泡沫。

當我喝下，會產生某種幻覺

——比如，冬夜的寒是虛的

暖是實的。

哎，我知道

是咖啡因，這致命的眩暈劑！

可誰能說它糟糕呢？

至少

它讓這個冬夜的寒

散了一些。就好像

一個淪陷的人，突然失憶……

暖冬·郊外

——一切多么美好！

陽光如緞。

蘆葦白得似棉，

野菊花，開得肆無忌憚。

瓜架下，幾只小小的佛手，擠擠攘攘

田疇里

——萵筍青青，韭菜青青，茼蒿青青，青菜

青青……

草湖也青了。

三個男人，五只魚桿

——魚兒啊，快快來上鉤！

桉林里

一只蜻蜓飛過來

悄無聲息地，落在身邊的風信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