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沛



思甜站位于新疆境內山口站與尾亞站中段的瀚海戈壁中,是一個在地圖上都找不到站名的小站,這個站曾經設名苦水站,因地下水源澀苦,無法飲用。70年代,有人提議該站名不好聽,便改成思甜站,沿用至今。這里風沙肆虐,據(jù)養(yǎng)護鐵路的工人師傅們說,一年三百六十天,三百天都在刮風,十級以上的大風說來就來,即便是晴天朗日,彌漫的沙塵吹起雞蛋大的石礫足以把列車玻璃砸的所剩無幾。一夜之間風卷沙粒堆積在鐵路上的沙丘使列車不能正常行駛。于是,經過數(shù)年艱辛,護路工人師傅利用廢舊的枕木在百里風區(qū)思甜站鐵路兩側筑起了一道道防風御沙的枕木墻,放眼眺望,就像一條條蜿蜒的長龍橫亙在無垠的大漠戈壁上,縱深幾十公里。
追憶2003年5月,我拍攝新疆哈密地區(qū)礦產資源時途徑這里,赫然發(fā)現(xiàn)枕木防風墻景觀頗具特色,停車駐足,觀察片刻,深感贊嘆。多處枕木墻已被阻止的沙石淹沒一半,枕木腳下堆砌成鱗次櫛比的沙丘,部分的枕木已被大風吹倒,甚至有的已被風沙淹沒,連接它們的一根根鐵絲卻把每根枕木依然緊緊相連,永不分離。無論倒下的還是站立的枕木都如此頑強,簡直就像一座座豐碑巍然屹立在大漠戈壁中,又像一首悲壯的交響樂回蕩在蠻荒的大地上。頓時,一種敬佩的情感油然而生,雖然,這些廢舊的枕木早已失去往日的“青春”,卻煥發(fā)著老驥伏櫪般防風御沙的能量。
十年過去了,我依然對這里的枕木防風墻有著揮之不去的情結……
2013年4月26日清晨,我急促往車里裝好攝影器材和生活用具,沿著303國道,由西向東,徑直朝哈密雅滿蘇方向行駛。日夜兼程,耗時17個小時,行程約1000公里,于深夜凌晨2點終于抵達我魂牽夢繞的思甜站。月光下,又一次邂逅著那一排排令我贊嘆不已的枕木防風墻,我也欣慰自己能在此捕捉到枕木防沙墻迎接的最后一趟列車。
夜幕中,撐起帳篷,在風吹帳篷發(fā)出的“嘩噠”“嘩噠”聲和過往列車震耳欲聾的呼嘯聲伴隨下,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4月27日清晨,太陽冉冉升起,我鉆出帳篷,等待著最后一趟列車穿越枕木墻這一具有歷史意義的時刻,中午12點28分,最后一趟列車長時間拉響汽笛,穿梭在枕木墻中。思甜站的高音喇叭播放著輕音樂,僅有的兩位鐵路工作人員早已莊嚴地在站臺上迎接通過的最后一趟列車。我手握相機久久站在被枕木墻阻隔的沙丘上,目睹著60多年來為保障鐵路暢通立下赫赫戰(zhàn)功、默默無聞佇立在大漠上的這一排排枕木而頂禮膜拜。
雖然,這里再也聆聽不到列車的轟鳴聲,再也見不到和鐵路師傅們朝夕相伴的一趟趟過往的列車,但佇立在鐵路兩側的枕木防風墻將永遠記錄著這里護路工人師傅們的拼搏精神……
為何選擇黑白去表現(xiàn)?
A:一排排蜿蜒跌宕被狂風肆虐扭曲的枕木猶如凝重深沉的樂章,觸動著我的心靈。為了強調枕木視覺上的厚重感,體現(xiàn)線條、紋理等細節(jié),我最終決定用黑、白、灰特有的力度和表現(xiàn)力去展現(xiàn)。
看過您的風光、人文作品,都很精美、大氣,可否分享一下您的經驗?
A:打仗要講戰(zhàn)術,攝影也得講戰(zhàn)術,攝影的戰(zhàn)術是什么?我認為是理念。多年的攝影經歷使我養(yǎng)成了逆向思維選擇拍攝題材的習慣,不跟風、不走穴、不扎堆,追逐那些鮮為人知的自然景觀和人文題材是我多年拍攝的目標。
選題一經確定,便認真細致地做好拍攝前的功課,包括行走路線、租用牲畜、聘用向導、居民習俗、宿營餐飲、安全保障等事宜,做到心中有數(shù)。盡可能多閱讀一些和拍攝選題相關的資料,深入采訪,堅持撰寫攝影日記,最終潛下心來在不同的季節(jié)、不同的環(huán)境下投入拍攝。
您是如何選擇拍攝題材的?
A:從2005年后,我大部分的拍攝區(qū)域選在一些人跡罕至的極限地區(qū),如天山托木爾峰,阿爾泰山脈中的友誼峰及喀納斯冰川,昆侖山上的黃羊嶺、云霧嶺,東昆侖阿爾金山。2008年至2012年四個時段,歷時58天,先后聘用柯爾克孜族向導10名,租用駱駝35峰,毛驢5匹,深入喀喇昆侖腹地冰川地帶,克服了平均海拔4500米處高山缺氧、風雪嚴寒、疲憊等難以想象的高原極地生存,最終,拍攝記錄了世界第二高峰——喬戈里峰及迦雪布魯姆、斯坦格爾、特拉木坎力冰川景觀及生活在附近的人文場景,這些拍攝選題都是我在十幾年中關注的題材,不論是自然景觀還是人文題材,只要無人嘗試過,我就有按動快門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