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魂（三）

陳祉伊

上集回顧：在混亂的成年儀式中，我別無選擇，成為了一名尋找失落圖騰的噬魂者。但是，氏族守護靈圖案旁邊的白色字跡卻昭示著危機四伏的將來……

從族長營帳出來后，我有氣無力地移動到自家的帳篷，準備收拾東西，踏上這一趟不歸之旅。要知道，被選作噬魂者的人，要在成年儀式結束后的兩天內離開氏族。

我胡亂地在房間里收拾著我為數不多的生活用品，眼前的一切開始變得模糊，淚水像毫無約束的小蟲子一樣肆意地在我的臉上彎彎曲曲地爬行。

我的一個榛木皮做的背包很快就裝滿了，包里裝了很多東西。我拿過來背在背上，其實并不是很重，但我卻仿佛背著一塊千鈞巨石。也許，我是將心里的沉重轉移到背上了吧。

爸爸和繼母面向墻壁，沉默不語。他們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因為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我一去不返，曝尸荒野。

我準備現在就走，于是邁出了自家的帳篷。與此同時，淚眼蒙眬的繼母沖上前來，抓住我的手，哽咽不語地搖著頭。我也不知哪來的這么大火氣，用力甩開她的手，低吼一聲“別碰我”，就快步沖出了營帳。

巫師站在氏族營地的大門前，試圖阻擋我，一臉的不安。我用盡全身力氣想撞開巫師，卻被他摁住了。

“別走，復仇者對你下了詛咒。”巫師的雙眼布滿血絲，以前的和藹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他極少表現出來的不安和恐慌。

“什么破詛咒，別攔著我！”我淚流滿面，快速地說道。

“孩子，停下，復仇者幾百年才會集結起來詛咒某個人。你出去，還不是送死？”巫師的語氣有些慌亂了。

“我就是要走，難道你想違背氏族的規定嗎？”我的淚越來越洶涌，但語氣卻越來越堅定，仿佛體內有某種東西在鞭撻、驅使我走出去。

巫師試圖張開雙臂阻擋我，但我早已從他的腋下鉆了出去。

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營帳，大步流星地朝森林走去。巫師站在我的背后，默默地搖了搖頭，白色的斗篷在風中兀自翻卷著。

我快步奔向松樹，希望能看到小雪狼的身影，但地上只有一截斷掉的皮繩，還有一絲很難察覺到的血跡。我仿佛突然遭受了當頭一棒，茫然若失。站了好一會兒，我才掉轉方向，朝一個不知名的地方跑去。

我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朝那邊跑，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個東西在牽扯著我、控制著我，迫使我朝那邊跑。隱隱約約間，我仿佛看見了雪狼，看見了它充滿熱情、期盼的眼睛。我用力地搖了搖頭后，雪狼的影子終于在我的腦中不情愿地散開了。

除了必要的休整，我幾乎都在跑，仿佛那股神秘的力量正在督促著我。不知不覺，我已經走進了亂石灘。四周無比寂寥，讓人不禁感到空虛。

我干脆閉上眼睛，任憑那一股神秘的力量牽引著我。不知跑了多久，我從寒風凜冽的曠野走進了一個溫暖如春的洞穴。這個洞穴并不只是讓人感覺到溫暖，在溫暖之中，隱隱約約藏著一絲邪惡和寒意。

這個洞是葫蘆形的，一個接著一個，中間的過道非常狹窄，還有一面側伸出來的石壁遮擋著。我正想擠過去，卻突然發現那股神秘的力量消失得無影無蹤。

正當我打算回去時，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見另一個洞穴深處閃爍著一絲微弱的燈光。

我立刻警覺起來，俯身趴在了石壁下方，透過石壁下方較大的孔隙朝里面用力地張望。洞里很昏暗，一些披著黑袍的人正圍在一盞微弱的小燈周圍。

他們用一些奇怪的氏族語言交流著。借著那微弱得不能再微弱的燈光，我模模糊糊地看到，蜷縮在洞穴深處的，不是別的，正是被層層生皮繩捆綁起來的雪狼。

我的心一下揪了起來。這些怪人是誰？他們為什么要綁架雪狼？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大著膽子從空隙中扭動著鉆了過去。

鉆過去后，面前還有一面相對矮小的石壁。我緊貼著石壁，冷汗早已浸濕了我的衣衫。此時此刻，我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動不動地趴在石壁的后面。

那些怪人商量了一會兒后，其中的一個抽出匕首，逼近了雪狼。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身體不由得往前拱了拱，半個身子已經暴露在石壁外面。我知道，這樣是危險的，但不知從何時起，我已經把雪狼視為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

那人丑陋的影子已經籠罩在雪狼的頭頂。小雪狼用力地扯著皮繩，亮出它還沒有殺傷力的牙齒。

我捂住嘴巴，但還是叫了出來。

剎那間，七對綠瑩瑩的獸眼齊刷刷地盯住了我。

（未完待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