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馮桂芬的思想上承林魏下啟康梁,是不世之人所立不世之言。它為“中體西用”保守論點的出現提供了可能性,但康梁的維新派、乃至后世革命派的出現亦有它“采西學求自強”等觀點的影響。它是中國知識分子不斷探求自救道路的理論源泉,不論是保守的還是激進的都是它的發展。它是中國知識分子探尋救亡圖存道路上的片片殘骸,更是托起知識分子不斷尋求救國真理的巨人。
[關鍵詞]馮桂芬;政治思想;校邠廬抗議;中體西用
“中體西用”思想作為洋務運動的指導思想,在特定歷史條件下形成。1898年戊戌變法前夕,張之洞作《勸學篇》一文,集“中體西用”思想之大成以抵制已經在社會上影響巨大的維新思潮。因此,“中體西用”思想被貼上保守主義標簽,成為阻礙變革的代表。世人皆以馮桂芬“以中國之倫常名教為原本,輔以諸國富強之術”為“中體西用”思想的雛形,進而有部分學者亦將馮桂芬思想列入保守主義名單,稱其為阻礙社會變革力量。那么后世的“中體西用”之說相較于馮氏“以中國倫常名教為原本,輔以諸國富強之術”,到底是正統的繼承?還是類似于《新學偽經考》這樣的,后人為了自身某些特殊的目的而做了些修改呢?或者說,是否二者都應被貼上保守主義標簽呢?筆者在此文就此問進行了分析。
一、“中體西用”論的形成與發展
19世紀60年代興起的洋務運動,雖未明確提出“中體西用”這一概念,但其改革措施均踐行著這一思想。1896年孫家鼐的《議覆開辦京師大學堂折》一文指出:“創立京師大學堂應以中學為主,西學為輔;中學為體,西學為用;中學有未備者,以西學補之;中學有失傳者,以西學還之;以中學包羅西學,不能以西學凌駕中學,此是立學宗旨。”此文中,中體西用思想首次被明確提出。1895年中國方面在甲午中日戰爭中的慘敗標志著洋務運動的失敗,以康梁為首的資產階級維新派思想彌漫朝野,要求改革政治制度的呼聲越來越高,進而引發了洋務派與維新派之間的論爭。
1898年初,康有為正式刊刻《孔子改制考》,此早以被張之洞批評勸阻的文章,一經刊印,便在社會上引起軒然大波。張之洞擔心維新黨人“此等文字,遠近煽波,必致匪人邪世,倡為亂階”,于是作了《勸學篇》一文。
《勸學篇》共二十四篇,它全面系統的將洋務派思想進行了闡述:“中學為內學,西學為外學;中學治身心,西學應世事。不必盡索之于經文,而必無悖于經義。如其心圣人之心,行圣人之行,以孝悌忠信為德,以尊主庇民為政,雖朝運汔機,夕馳鐵路,無害為圣人之徒也。”它從教育方面入手,從各個角度詳細闡述了其“中體西用”思想,是“中學為體,西學為用”思想的集大成者。
二、馮桂芬思想簡述
馮桂芬,字林一,號鄧蔚山人,晚晴思想家,政論集《校邠廬抗議》是他的代表作。其精髓在于《采西學議》。
《采西學議》一文寫于1860年,1860年的中國發生了這么幾件大事:一是第二次鴉片戰爭進入尾聲,中國方面一敗涂地連皇家園林圓明園都被糟蹋的殘破不堪;二是喪權辱國的兩個條約——《北京條約》和《天津條約》的簽訂進一步加深了中國的危機;三是太平天國起義席卷了大半個中國使得清王朝政權岌岌可危。而當時的馮桂芬逃難至上海,也是深刻的感受到了國家的這種極度無能,他說“有開天辟地以來未有之奇憤,凡有心知血氣莫不沖冠發上指者,則今日之以廣運萬里、地球中之第一大國而受制于小夷”。他奮筆疾書痛陳弱清之現狀,表達以改革求自強的觀點,于是寫成《采西學議》一文。
此文明確提出了馮桂芬采西學以自強的主張。他在對于當時中國和西方國家之間力量的對比上,以實事求是的態度,冷靜地看到了自己的弱處。他建議立即培養一批科學技術方面的人才,不但要學習西方的軍事技術,更要學習基礎學科。比如他非常推崇算學、基礎科學。最后他提出“法后王”、“鑒諸國”的自強之法,進而發問“如以中國倫常名教為原本,輔以諸國富強之術,不更善之善者哉?”而這句話正是采西學議這篇文章,更是教分廬抗議這本集子中所論述的思想的精華部分,更是而后中體西用說濫觴的始作俑者。
三、馮桂芬思想與中體西用論的辨析
呂實強在《馮桂芬的政治思想》中這樣說:“前人研究馮氏者,多推贊其為中體西用論最早之創始者,且此說已幾為學術界所普遍接受。然深究馮氏思想之后,卻發現此說不僅似是而非,更掩蔽不少馮氏思想的真實價值。認為馮氏為中體西用論者之根據,不外為馮氏所說‘如以中國之倫常名教為原本,輔以諸國富強之術,不更善之善者哉、‘用其器非用其禮也,用之乃所以攘之也,但如就馮氏思想作整體的觀察,則甚易發現,其決無“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的觀念。”
探究二者聯系之根源后,呂實強進而闡明:“首先,馮氏對中西間的考慮,便是全盤的,所謂‘人盡其才不如夷,地盡其利不如夷,君民不隔不如夷,名實必符不如夷,豈有體用之分馮氏所議對西方之學習,也并非僅限于制器,無論語言文字、數理史地,并更吸收其民主觀念、言論自由、以至于社會制度,何能謂馮氏之著眼僅限于西方之‘器、‘用馮氏于其文字之中,亦有說明,譬如他主張采西學,即解釋云‘學問者,經濟所從出也,所謂‘經濟,就傳統與當時人的用法,均為指國家大事,包括典章制度。尤其明確者,為其所特加強調‘法茍不善,雖古先吾斥之法茍善,雖蠻箱吾師之,其所謂法,包括政法、禮法在內,自甚肯定。以此,就其全部有關言論加以觀察,應該可以確定,他確能破除中西之見、古今之見,而將各種學理,放置于平等地位,加以客觀研究,進而綜合創造,超越前人。”
由上文可知,中體西用最早出現于1896年孫家鼐的《議復開辦京師大學堂折》,也就是說,從《采西學議》出現的1860年,乃至后面的30年是沒有人說“中體西用”的。再者,張之洞乃至后人所提的“中體西用”是針對康梁等維新思潮提出的,反對的是維新派要求政治變革的主張。也就是說這里的“中學為體”相對于體制內的張之洞來說,不僅僅是他文中提到的“治身心之中學”、“無悖于經義的圣人之心、行、德”,更是他在清政府封建政權與西方資本主義政權之間的較量中對封建政權的維護,是對維新派要求學習西方政治制度主張的批判,而這批判便是“中體西用”論保守的證據,那么馮桂芬是否有這方面的意思呢?
首先從《采西學議》一文中提到的“聞英華書院、墨海書院藏書甚多,又俄夷道光二十七年所進書千余種,存方略館,宜發院擇其有理者譯之。則是而歷算之術,而格致之理,而制器尚象之法,兼綜條貫,輪船火器之外,正非一端。”由此我們可以推斷,當時中國關于西方的介紹的藏書或者說是已經翻譯出來的書僅僅只發展到歷算之數格致之理這一方面,并未涉及到西方政治制度問題,也就是說,從沒去過西方,僅僅只是從書本或者極少的與來華洋人的接觸中了解西方的馮桂芬本人,對于西方制度并不了解,既然他連西方制度方面的知識都不了解,又談何不提倡學習西方政治制度之說?
從另一方面來說,上文提到當時中國鮮有介紹西方制度的書籍的推斷是能成立的,因為中國知識分子對于西方的認識是隨著西方國家對中國的侵略而一步步深入的,而中國真正開始重視西方制度是1895年的甲午中日戰爭左右,1860年到1895年相差了將近30年,按照當時思想變化巨快,一份思想僅能影響十年,時代主題十年一變的中國來說,思想基礎都變了好幾次了。也就是說,中體西用中的“中學”與“以中國之倫常名教為原本,輔以諸國富強之術”中的“倫常名教”的含義不盡相同。這是不能得出馮桂芬為“中體西用”論創始者的原因之一。
四、總結
馮桂芬的思想上承林魏下啟康梁,是不世之人所立不世之言。它為“中體西用”保守論點的出現提供了可能性,但康梁的維新派、乃至后世革命派的出現亦有它“采西學求自強”等觀點的影響。它是中國知識分子不斷探求自救道路的理論源泉,不論是保守的還是激進的都是它的發展。它是中國知識分子探尋救亡圖存道路上的片片殘骸,更是托起知識分子不斷尋求救國真理的巨人。
作者簡介:王茜(1990-),女,漢族,湖南省張家界人,在讀研究生,單位:湖南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中近史專業,研究方向:報刊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