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德全
摘 要:秦漢時期是我國統一多民族國家發展的重要時期,也是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的基本形成階段。秦王朝統一中國后,初步開始了對“西南夷”各族地區的經營,而后的漢王朝在秦代的基礎上又對“西南夷”地區進行了更大規模的經略與開發,并逐漸形成了比較成熟的民族治理思想和政策。深入研究秦漢經略與開發西南夷地區的有關問題,對當前加強民族團結、發展民族經濟與文化都具有現實意義。
關鍵詞:秦漢;西南夷;開發;初郡政策;現實意義
中圖分類號:K23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4)30-0105-02
秦、漢時期是我國統一多民族國家發展的重要時期,也是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的基本形成階段。秦王朝統一中國之后,初步開始了對“西南夷”各族地區的經營。而后,漢代中央王朝憑借其強大的國力,對南方民族地區進行了大規模地經略與開發,并逐漸形成了比較成熟的民族治理思想和政策。這些富于開創性的民族治理方略,不僅推動了南方少數民族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的發展,維護了漢朝大一統的局面,而且對于促進祖國西南邊疆的統一,加強漢族與西南地區各少數民族的交往也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因此,關于秦漢經略與開發西南夷地區的有關問題在中國民族史研究中具有重要的地位,對當前加強民族團結、發展民族經濟與文化具有現實意義。
一、西漢以前“西南夷”社會的歷史狀況及秦朝的初步開發
自先秦以來,我國巴蜀以西以南一帶,主要是在今川西南、云南、貴州乃至廣西西部的一部分地區,分布著眾多生活習俗、語言、文化各異的氏族、部落、民族,秦漢時期統稱之為“西南夷”。西南夷內部族群繁多,分布地域廣泛,他們或聚居或交錯雜居在一起,發展著自己的經濟與文化。當中原趨向統一之時,歷史的洪流也把他們紛紛推上了多民族國家的政治舞臺。
“西南夷”這一歷史名稱最早出現在司馬遷的《史記·西南夷列傳》中,此后的《漢書》《后漢書》《華陽國志》《廣志》等歷史典籍都設有專篇對“西南夷”進行了更為豐富翔實的記載。《史記·西南夷列傳》中載錄:“西南夷君長以什數,夜郎最大;其西靡莫之屬以什數,滇最大;自滇以北君長以什數,邛都最大……其外西自同師以東,北至■榆,名為■、昆明……地方可數千里。自■以東北,君長以什數,徙、笮都最大。……皆氐類也。”[1]可見西南夷族群的繁雜與分布地域的廣泛。
在西南夷地區紛繁復雜的族屬當中,可大體將其分為氐羌、百越、濮人三個族系。“南夷”地區主要是僚、濮等“百越”系統的民族;邛都、■、昆明、滇池等地區主要是氐羌、濮等系統的民族。這數十百個少數民族部落居住分散,文化習俗各異,而且生產力發展水平很不平衡。有的還停留在氏族社會,如羌人“不立君臣,無相長一,強則分種為酋豪,弱則為人附落”[2];有的正向階級社會轉化;而有的原始部落甚至“散在溪谷,絕域荒外,山川阻深,生人以來未嘗交通中國。”[2]
從與中原華夏民族的聯系交往來看,秦代以前,“西南夷”各地區基本上處于一種閉關自守,各自發展的狀態,雖然個別地區與內地也有一些交往,如滇國的■族與中原地區的交往早在原始社會末期即已開始,但畢竟數量極少。后期民間交往的范圍雖有所擴大,但在政治上卻始終沒有被內地的王朝所統一。中國封建王朝對西南夷地區的經略與開發肇始于秦。公元前310年,秦惠文王贏駟滅蜀后,就以蜀為基地,開始經營“巴蜀徼外”的西南夷。公元前246年,秦王贏政即位,繼續以蜀為根據地開發西南夷。在滅六國之前,曾命蜀郡太守李冰在川滇交界的■道(今四川宜賓)地區修筑通往西南夷的道路,這是興修五尺道開始;在滅六國之后,大將常■又奉命將李冰修筑的道路往前延伸、拓展,經過■道縣南部(今云南省昭通地區),一直修到了郎州(今云南省曲靖市)附近,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五尺道”。《史記》中記載:“六國畢,始皇遣常■略通五尺道。”[1]“五尺道”雖然未曾深入到當時滇國的中心區,但是此路的修通,對于加強西南夷同內地漢族的溝通與交流卻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除了開發交通以外,秦王朝還在西南夷部分地區設立了郡縣,“諸此國頗置吏焉”[1],派官吏進行直接統治。《史記》中載:“邛、笮、冉■近蜀,道亦易通。秦時常通為郡縣。”[1]此為封建中央王朝在西南夷地區正式統治的開端,為后世王朝的進一步經略與開發提供了可資借鑒的經驗。然而,秦朝只是在靠近內地的“西南夷”邊緣地區設立了郡縣,并未深入到其中心區,加之秦王朝統治時間甚短,故而對西南夷的開發也是極為有限的。而西南夷廣大地區真正被大規模經略與開發,則是從漢武帝劉徹開始的。
二、西漢在“西南夷”地區設立初郡及其歷史條件
公元前207年,秦朝滅亡,前206年,劉邦建立了漢朝。漢朝建立之初,由于統治者推行“休養生息”的治國方略,因而放棄了秦時在西南夷部分地區所設置的郡縣,并采取了北和匈奴,南撫百粵的開明民族政策,使得剛剛建立起來的劉漢王朝擁有了一個安定的發展環境。經過70余年的“與民生息”、養精蓄銳,漢王朝國力大增,經濟實力雄厚,“至武帝之初七十年間,國家亡事,非遇水旱,則民人給家足,都鄙廩庾盡滿,而府庫余財。京師之錢累百巨萬,貫朽而不可校。太倉之粟陳陳相因,充溢露積于外,腐敗不可食;眾庶街巷有馬,阡陌之間成群”[3]。經濟實力的增強,為漢王朝對西南夷地區的大規模開拓提供了強大的物資保證;而安撫民族政策的實施,則進一步促進了漢族人民同南方各族人民之間的經濟、文化交流,加深了彼此的了解和友好關系。
與此同時,廣大西南夷地區經過七十余年的經營,自身也得到了不同程度的發展。而在此幾十年的發展過程中,西南夷廣大地區與中原漢族地區的商業交往也日漸頻繁。巴蜀一帶的商人經常“取其笮馬、■僮、牦牛,以此巴蜀殷富”[1]。同樣,在這種物品之間的相互交流中,也使中原漢族地區有一些大地主、牧主、工商業主因之而“為權利以成富,大者傾郡,中者傾縣,下者傾鄉里者,不可勝數。”[4]因而,形成了從內地到邊疆,“富商大賈,周流天下,交易之物,莫不通得其所欲”[4]的繁榮局面。而這種中原與西南邊地共同發展的局面,為漢武帝對西南夷地區的深入經營奠定了堅實的物質基礎。
具備了雄厚的物資條件和民族關系基礎,漢武帝開始對西南夷地區進行了大規模經略與開發。經過26年的銳意經營,漢武帝在廣大西南夷地區先后建立了十七個郡。由于是漢王朝第一次在這些少數民族地區設郡,故稱之為“初郡”。很多文獻典籍都有關于“初郡”的記載。《史記·平淮書》載:“漢連兵三歲,誅羌,滅兩粵,番禺以西至蜀南者置初郡十七。”[5]《漢書·食貨志》曰:“元鼎六年定南越地以為南海、蒼梧、郁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珠崖、儋耳郡,定西南夷以為武都、■、越■、沈黎、汶山郡,及地理志、西南夷置犍為、零陵、益州郡,凡十七郡。”[3]另,《資治通鑒》中也有相似記錄:“是時(西漢武帝時),漢滅兩越,平西南夷,置初郡十七。”[6]
漢武帝在西南夷設置郡縣,是從公元前135年唐蒙率軍出使夜郎并建立犍為郡開始的。此后,在公元前111年,漢王朝又平定南越,在嶺南地區建立起南海、蒼梧、郁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珠崖、儋耳9郡。同年,又設立了武都、■、越■、沈黎、汶山郡。公元前109年,在滇池地區置益州郡。至此,除滇西的哀牢地區至東漢時才設立永昌郡外,整個“西南夷”地區都已并入中央版圖,實現了西漢王朝大一統的局面。
漢朝在西南夷地區設立郡縣,將其納入中央統治范圍,僅僅是開拓西南夷的開端,而如何對初郡地區進行統治,從而鞏固和促進這些地區的發展,才是漢王朝統治者需要解決的關鍵問題。如前所述,西南夷地區族群繁雜,各個族群在社會、人文環境,生產、生活方式等方面都存在巨大差異;而且就整體而言,它也與中原農業經濟有很大不同。此種嚴峻且紛繁的社會形勢,決定了漢王朝統治者對初郡的治理不能仿效內地法度,采取郡縣政權的直接統治,而要通過部族長實行間接統治,即所謂“羈縻之治”。史記·司馬相如列傳·索隱中載錄:“羈,馬絡頭也;縻,牛引也。”[7]意指在初郡治所所在地建立統治據點,派內地官員為太守、縣令,而治所以外的廣大地區則仍由當地的少數民族酋長具體統治,這是一種漢朝中央與少數民族酋長聯合統治的制度。誠如方國瑜先生所言:“羈縻政權的建立,并不因民族的特征,而是因社會基礎的特征;由于社會基礎不能適應郡縣統治而產生的。”[8]
三、結語
歷史已經證明:秦漢對西南夷的經略與開發策略是正確的,它不但推動了“西南夷”地區政治、經濟、文化的發展,而且對于促進祖國西南邊疆的統一,加強漢族與西南地區各少數民族的交往也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特別是漢代所推行的初郡政策,開創了歷代中央王朝經略南方少數民族地區的基本政策,并為漢代以降的各世中央王朝所普遍習用。這一政策的推行,有效地將西南夷各族都納入了中國大一統的國家之內。可以說:沒有秦代的肇始開發,沒有漢王朝對西南夷的統一,沒有漢代及其以降各世中央王朝所推行的“初郡政策”,就沒有現代西南少數民族與漢族共同建設的社會主義局面。深入研究秦漢經略與開發西南夷地區的相關問題,對當前加強民族團結、發展民族經濟與文化都具有現實意義。
參考文獻:
[1]司馬遷.史記·西南夷列傳:卷116[M].北京:中華書局,1977.
[2]后漢書·南蠻西南夷列傳:卷86[M].北京:中華書局,1977.
[3]班固.漢書·食貨志下[M].北京:中華書局,1977.
[4]司馬遷.史記·貨殖列傳[M].北京:中華書局,1977.
[5]司馬遷.史記·平淮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7.
[6]司馬光.資治通鑒:卷21,漢紀十三[M].北京:中華書局,1958.
[7]司馬遷.史記·司馬相如列傳:卷117[M].北京:中華書局,1977.
[8]方國瑜.中國西南歷史地理考釋[M].北京:中華書局,19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