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說東海防空識別區

周治宇+黃雋

2013年11月23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國防部宣布劃設東海防空識別區。中國劃設防空識別區“就好比一個緩沖區或是防火墻，對于來自海上方向的空中威脅和不明飛行物，根據不同情況，及時采取識別、監視、管制和處置等相應措施加以應對”。11月29日，中國空軍新聞發言人表示：當日，中國空軍識別查證了進入中國東海防空識別區的外國軍機，實現了對防空識別區內空中目標的常態化有效監控。當日上午，中國空軍組織蘇30、殲-11等主戰飛機緊急起飛，查證美國P-3、EP-3偵察機2批2架，識別進入中國東海防空識別區的日本E-767、P-3、F-15飛機7批10架。發言人說：“中國空軍執行東海防空識別區空中巡邏任務以來，與海軍有關部隊一道，忠實履行使命任務，對進入防空識別區的外國軍機進行了全程監視、及時識別，并判明其類別。”

防空識別區一二三

防空識別區是一國基于空防需要所劃定的空域。即瀕海國家為防范可能面臨的空中威脅，在領空外劃設的空域范圍，用于及時識別、監視、管制和處置進入該空域的航空器，留出預警時間，保衛空防安全。目的在于為軍方及早發現、識別和實施空軍攔截行動提供條件。于是在本國領空之外的公共空域（以下簡稱公空）劃定防空識別區，就成了擴大預警空間、保證攔截時間的通行做法。

可見，防空識別區是為最大限度地保護國家領海領空安全而設立的，完全是一國的單方面行為。從防空識別區的設立區域來看，通常以一國領海基線為基準，達到雷達探測的最大距離，一般要大于專屬經濟區范圍。據統計，防空識別區外沿可以從領海基線向外延伸幾十至數百海里不等。防空識別區在有些地方從海岸線向外延伸至200海里，而加拿大的防空識別區向外延伸的最大距離有時達到離海岸線250海里。

中國政府劃設東海防空識別區有充分法律依據，也符合國際通行做法。20世紀50年代以來，包括一些大國和中國周邊部分國家在內的20多個國家先后設立了防空識別區。中方的有關做法符合《聯合國憲章》等國際法和國際慣例。中國《國防法》、《民用航空法》、《飛行基本規則》等國內法規對維護國家領土領空安全和空中飛行秩序作出了明確規定。因此，中國政府在東海設立的防空識別區在法理上是完全說得通的。

東海防空識別區的范圍，是根據國家空防需求和維護空中飛行秩序需要確定的。防空識別區最東端距離中國依然很近，作戰飛機自該點很快就能抵達中國領空。中方有必要從該點開始對航空器進行識別，判明其意圖和屬性，為采取相應處置措施留出預警時間，保衛空防安全。而且，相關國家早在1969年就公布實施了防空識別區，其距離中國大陸最近處約為130千米。因此，中國政府在東海設立的防空識別區于情于理于法都是合理的。

防空識別區具有怎樣的法律效力？

對于防空識別區的法律效力各國有不同認識。通常，由于防空識別區范圍大于領空范圍，而公空范圍內的防空識別區不是某一國的領空，因此任何國家不能在該范圍內對飛行器行使“完全的”和“排他的”主權。

國際法認為，一國對飛行器的定位、監視和管制，是在飛行器進入該國防空識別區之后，而并非之前。通常情況下，飛行器進入一國的防空識別區，需要向該國報告飛行計劃等。該國也可以采取某種方式，如起飛戰斗機監視飛行器，但直到飛行器進入該國領空前，無權對飛行器采取迫降、擊落等措施，否則將是嚴重違反國際法的行為。一些國家卻強勢地規定：“任何非本國航空器要飛入本國防空識別區之前，都要向該區的航管單位提出飛行計劃及目的，否則會被視為非法入侵。空軍的戰斗機會升空向該機提出警告、強制降落。若有威脅到安全時，甚至可將該機擊落。”可見，防空識別區的非領空部分屬于各國都享有同等權力的公空，并受到國際法保護。只是各國態度不大相同。

《中華人民共和國東海防空識別區航空器識別規則公告》對位于有關空域的航空器的識別作出了明確規定，這符合國際慣例。對于來自海上方向的空中威脅和不明飛行物，中方將根據不同情況，及時采取識別、監視、管制和處置等相應措施加以應對。中方一貫尊重各國依國際法享有的飛越自由，東海防空識別區的設立不改變有關空域的法律性質。國際航班在東海防空識別區內的正常飛行活動，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如何處置進入防空識別區的目標？

對于進入防空識別區的航空目標，國際上有通行的處置原則。一旦發現對方目標進入防空識別區，設立防空識別區一方識別目標后，在實施G波段廣播的同時，通報軍事最高當局情況，并加強雷達監控。同時立即提高防空導彈的警戒狀態，命令空中待機的飛機前往這一區域。或者令地面戰斗機做好攔截準備。通過對目標航向、機型、速度、姿態和以往情報的進一步掌握，判斷目標有無敵意。若無敵意，監視后將目標驅趕至防空識別區外：若有敵意，使用防空導彈或者戰斗機將其擊落。對于有無敵意的判斷，通常把握三條原則。

一是目標在防空識別區內停留時間長短。如果較短，并依照指令行動，即可以認為“誤入”或者“無害通過”，在有效溝通后，不采取武力措施。2013年11月26日，美軍B-52轟炸機進入中國防空識別區，中國空防預警范圍已經可以做到B-52剛從關島起飛就可掌握其航跡，何況其進入東海在民航雷達都可以控制的距離上，中國軍方完全掌握其飛行軌跡和動向。但是中國滯后公布B-52進入，首先是因為圖-154距離遠未拍到照片，可能沒有拿到一手成像資料，不便先發制人；其次是因為我偵察機需要攔截應對日本的F-15，基本上沿“日中分界線”飛行，離13-52遠也拍不到照片，但機上電子偵察系統可以定位，況且中方要建立新規則，是以警戒和識別為目的，并不是為了要開火。在防空識別區，識別本身也是一種溝通過程。正常情況下，我讓你識別，無論是通過地面向有關部門通報，還是在空中通報，也是一種溝通。只有在一方存在敵意，比如不讓識別、長期滯空、突然掉頭、靠近領空等，才可能引發真正的沖突。

二是如果停留時間過長，不聽從全球通用G波段廣播勸告，繼續沿防空識別區外沿飛行，且飛行速度沒有變化，無意進入對方領空時，一般采用跟蹤飛行的方法進行監視。如果對方飛機續航時間過長，通常采取輪換監視飛機批次的方式保持持續監視，有幾分“押送”的感覺。如2006年10月，2架俄羅斯轟炸機從阿拉斯加外海進入北美防空識別區，一度逼近美國領空。北美防空司令部派遣美國和加拿大6架戰機準備進行攔截。在近距離監視后，俄機調頭飛離，最終并未進入美加領空。2010年3月24日，俄羅斯2架能夠攜帶核武器的超音速轟炸機圖-160在英國外赫布里底群島上空出現后，英國皇家空軍第111中隊的2架“旋風”戰斗機緊急起飛，跟蹤向北愛爾蘭沿海飛行的俄羅斯轟炸機。圖160掉頭向北飛出英國防空識別區。英國皇家空軍認為，在此之前，他們還偵察到俄羅斯圖-160沿著英國領空邊境線飛行了近4個小時，對英國國土安全的威脅極大。英國皇家空軍對于從2009年開始至少有20多架次俄羅斯轟炸機的“入侵”事件之所以沒有動用武力，還有個重要原因就是對歷史飛行事件的比對。2007年8月，俄羅斯宣布恢復中斷15年的戰略轟炸機例行遠程巡邏飛行，而這一航線是俄羅斯傳統的巡邏飛行航線。冷戰期間俄羅斯空軍飛行了近半個世紀，并沒有一次對英國構成真正的威脅，從歷史的角度沒有理由發動攻擊。而恰恰是今天，如果擊落了俄羅斯的圖160，才會給英國帶來真正的威脅。

三是不聽從勸告，且航行方向直指對方領空，從機型、姿態、航線等能夠判明敵意，即可在目標進入領空時按最高當局指令采取攻擊手段，將目標擊落或者迫降。

劃定防空識別區，不是去激化矛盾，而是將模糊界限清晰化、復雜問題簡單化。界限不清晰更容易發生偶發沖突，有了界限各方就會采取謹慎態度。我國東海防空識別區的劃法，已經非常克制，目的就是為了我軍增大緩沖區，加大防御區，擴大識別區，并最終將防空識別區轉化成為防空能力區！

彼此心照不宣，雷達連續掃描

中國政府宣布劃設東海防空識別區后，有軍事專家指出，凡是外國航空器進入中國防空識別區，解放軍的防空導彈都要處于警戒狀態。從技術上說，防空識別區的最遠線，不超過雷達的預警范圍。

說到雷達的預警范圍，可以達到幾千千米。不用說美國和日本的雷達，就算臺灣的美國制造的遠程雷達，也能掃描中國大陸內地縱深幾千千米。臺灣軍方曾經表示，解放軍買到蘇-27后，他們一直跟蹤臨控其飛行動態。經過幾年監測，發現蘇-27只是作長途轉場，并沒有更復雜的戰術技術動作。

俄羅斯出售蘇27后，規定中國不能在俄國邊境300千米內使用，它的雷達也會對中國內地進行掃描。不過各國在陸地邊境線并不會設立防空識別區，只是對外國的領空進行默默地防空識別掃描，對方有沒有敵意，大家心照不宣。

中國陸地邊境有15個鄰國，最具有敵意的是印度和越南。經過1962年中印邊境自衛反擊戰和1979年中越邊境自衛反擊戰的沉重教訓，這兩個鄰國并沒有痛改前非，依然以中國作為最大的假想敵。不難想象，它們的警戒雷達時時刻刻都在窺視解放軍動向。解放軍對它們有地理優勢，部署在青藏高原和云貴高原的預警雷達，可將印度、越南空軍及彈道導彈試射的情況盡收眼底。只要發現有異動，解放軍的地面導彈部隊、包栝防空部隊，都要處在警戒狀態，必要時使用火控雷達鎖定可能對國家的空防造成安全威脅的敵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