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署楹聯品析

潘春華

古代衙署楹聯，是中華楹聯文化和衙署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其思想雖帶有濃厚的封建色彩，但卻植根于儒家文化豐厚的土壤中，充分體現出了儒家提倡的忠孝仁義和“修齊治平”的積極理政治世思想。

衙署楹聯通常鐫刻在衙署照壁、大堂、二堂、三堂、儀門等處兩側廊柱上，多由官員撰寫，或自題，或互贈，用于明志明誓、自警自律、互勉互勵，具有強烈的言志警戒、倡廉自律作用。如浙江杭州府聯：“為政戒貪，貪利貪，貪名亦貪，勿騖聲華忘政事；養廉惟儉，儉己儉，儉人非儉，還從寬大保廉隅。”為政戒貪，養廉惟儉，可謂為官之本。陜西山陽縣衙聯：“不食民一飯，不愛民一錢，乃吳隱之為太守；先天下而憂，后天下而樂，是范文正作秀才。”此聯語殊工偉，告誡官員要清清白白用權，堂堂正正掌權。浙江建德縣衙聯：“州縣為斯民最切近之官，造孽則易，造福則難，莫為片念可欺，天地神明皆鑒我；刑罰亦朝廷不得已而設，用輕者縱，用重者殘，只此一心所及，是非曲直敢冤渠。”言辭懇懇，意蘊深深，可作官箴。湖南益陽縣衙聯：“公生明，廉生威，果哉未之難矣；禮制心，義制事，必也使無訟乎！”山西霍州府聯：“莫謂民可欺，一二事偶不經心，其怨其咨議騰眾口；漫說官易做，千萬戶于托茲命，以教以養責在藐躬。”二聯皆語氣堂皇，意境深遠，足以警世！江蘇無錫縣衙聯：“罔違道，罔諦民，真正公平，心斯無怍；不容情，不受賄，招搖撞騙，法所必嚴。”為官者須不違背道義，不徇私情，不貪污受賄，不欺壓百姓，公心對人，平心對事。江蘇鎮江府署聯：“山色壯金銀，惟以不貪為實；江流環鐵石，居然眾志成城。”此聯有廉潔奉公之義，意近旨遠，不失為倡廉的箴言。安徽安慶府聯：“供長生位，刊德政碑，莫非世俗虛文，可有幾件事轟轟烈烈，不辱沒龍山鳳水；掛回避榜，貼銘誓聯，都是官場假象，只要這點心干干凈凈，對得住白日青天。”此聯諷刺了那些熱衷于作表面文章，實際上卻無政績的官員。廣西桂林撫署聯：“為政不在言多，須息息從省身克己而出；當官務持大體，思事事皆民主國計所關。”提醒官員少說多做，嚴于律己，以識大局，以民為本，以國為重。

州縣官俗稱“父母官”，百姓對清官、好官也多贊其為“民之父母”、“ 愛民如子”，古代衙署楹聯也不乏闡述為官之道和官民關系的內容，體現了傳統儒家民本思想。如山東金鄉縣衙聯：“眼前百姓即兒孫，莫謂百姓可欺，且留下兒孫地步；堂上一官稱父母，漫說一官易做，還盡些父母恩情。”質樸而具愷悌心腸，仁人之言哉！河南內鄉縣衙聯：“得一官不榮，失一官不辱，勿說一官無用，地方全靠一官；吃百姓之飯，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此聯通俗易懂，既點出了為官之重，又教育官員莫高高在上，忘了百姓身份，言簡意賅而含義深遠。貴州遵義縣衙聯：“到處皆稱父母官，要對得自家父母，方可為人父母；此中易作子孫孽，須顧全百姓子孫，以能護我子孫。”官員權勢在手，若心存私欲，必腐化墮落，禍害一方。湖南撫署聯：“但愿民要若堵，何妨署冷如冰。”為官者須深入民間，體恤民情，只要百姓安居樂業，即使府衙冷清又何妨？江蘇徐州兵備道兼河道署聯：“地居黃運中，水欲治，漕欲通，千里河流，涓滴皆從心上過；官作軍民主，寬以恩，嚴以法，一邑眾庶，笑啼都到眼前來。”此聯詁題細致，不茍下筆，從國計民生立意，要求官員辦實事、體民情、嚴法治、行仁政，心系百姓，情真意切。江西貴溪縣衙聯：“民不可欺，常愁自折兒孫福；官非易做，怕聽人呼父母名。”好官難當，做官者若不秉公為政，不為百姓謀福祉，只怕愧對“父母官” 這一稱謂。江蘇徐州府聯：“官有典常，任一日，則盡一日之心，況兼地廣事繁，敢不夙興夜寐；民供正課，寬幾分，則受幾分之惠，縱使時豐歲稔，常如怨暑恣寒。”在其位，就得謀其政，勤政為民，仁愛惠民。

古代衙暑楹聯中，還有一些勸戒聯，用來勸誡本地民眾及警示官員自己。如山西平遙縣衙聯：“莫尋仇，莫負氣，莫聽教唆，到此地費心費力費錢，就勝人終累己；要酌理，要揆情，要度時世，做這官不勤不清不慎，易造孽難欺天。”這里的“天” 實際指老百姓，當官為政一定要把公平正道民情民意放在“天” 一祥的位置。湖南漢壽縣衙聯：“有一刻閑，只勤我職；無十分屈，莫入吾門。”浙江慶元縣衙聯：“我也曾為冤枉痛人心來，敢糊涂忘了當日？汝不必逞機謀爭個勝去，看終久害了自家。”皆寓意深刻，富有哲理，樸質中饒有息事寧人之心。

而今，古代衙署大都在歲月長河中消失湮沒了，衙署楹聯也隨之淡出歷史舞臺，但閃耀在那些楹聯中的民本思想、為官之道、警世之言，對今天的黨員干部仍有警戒和鞭策作用。閑暇時讀一讀品一品，必會有所啟發和收獲。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