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馬時代

木子美

穿著開衫的老男人坐在我對面，握著一杯小茶，無名指彎曲程度暴露了他的性取向。沒錯，他不是直男，但有幾個固定的大齡女友。“大概每隔10天，我會和她們中的一個見面。”他說。我若不是住在郊區，也會進入他的核心女友名單。因為我符合以下條件：大齡、單身、不婚，不以正常方式思考人生。

我像論證一個命題那樣，和他探討形婚的可行性。我說：“對于不打算要孩子的女人來說，和gay結婚倒比和異性戀結婚要輕松。因為沒有生育要求，也不需要避孕，而且能做到互不干涉交友的自由。”他說：“那為什么還要結婚？再說和其他人交往也需要避孕啊。”

反駁得有些道理，不過我還是舉證好處：1.結婚是生活功能的選擇，剝離了性功能的生活伙伴會更穩定；2.婚外的性選擇不是必須的，也沒有義務，生育和避孕的負擔可以降到最小；3.雙方認可的形婚，有它的心理和社會基礎，是現有婚姻形態的補充。

他動了動眉頭，表示如果我需要做這個實驗，他可以配合。他擔心的不是結婚這個指標，而是女人“不打算要孩子”的堅定性。

“我認識的有錢女友都保存了卵子，她們隨時等待合適的精子，然后進行人工授精，再找個代孕。做這件事，只要2萬美金。”他描述的“白富美”階層，并沒有超出我的想象。甚至這是女性用科學手段完成孕育的“最獨立”方式。她們也想在造人問題上像男性一樣輕松，僅付出卵子和金錢，便有了自己的孩子，而無需擔任孕育的母體職能。另一方面，她們也可以把生育的年齡危機延后，沒有40歲或者45歲的deadline，由此廢除世俗對女性宣判的死刑。對，只要有錢，50歲、60歲，還可以做“母親”。

當然會有許多人抨擊這種做法，尤其男人，他們自己貢獻一枚精子，借個育兒袋完成生命延續，覺得理所當然，對女人同樣的做法，卻覺得超越了自然規律，不人道。可最大限度保留選擇權，正是女權的進步方向。

坐在對面的gay友接著講了另一個藝術家女友的故事。他說這個女友45歲以前一直是不婚不育主義者，活得自由自在多姿多彩。但前年她外婆去世后，她忽然強烈地想有個生命延續，就發瘋了一樣，在國內在國外做試管嬰兒，受精是成功的，但受精卵到她子宮里就停止發育。為此她很悲傷。

我說，她需要徹底一些，男人不親自生孩子都毫無歉疚，她只是要個孩子，何必為難子宮。10年前，我們還不能接受整形美女，現在人工和天然沒有了絕對標準，美就勝出。道理是一樣的，再過10年，我們也能接受一個不經過10月懷胎體形變化，就輕松當媽的女人。而那時候，形婚和男性育兒袋，會是越來越多人的嘗試，海馬時代隨之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