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闖
[摘 要] 紅色出版是我黨執政文化資源的一部分。在中國近現代歷史上,紅色出版從意識形態這一角度,為紅色政權的鞏固、新中國的誕生和文化發展都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在新時期,紅色出版可以通過新的方式得到弘揚和發展。
[關鍵詞] 執政資源 文化資源 意識形態 紅色出版
[中圖分類號] G239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9-5853 (2014) 05-0107-03Publication of “Red” Book Series and Cultural Resources for the Rulinparty
Yang Chuang
(Tongji University Press ,Shanghai,200092)
[Abstract] “Red”book series are part of our Partys cultural resources. In Chinas modern history, publication of“Red”book series has been ideologically signicant to the founding of PRC, the consolidation of CPCs political power and the development of the culture concerned.The new epoch is to witness the further development in brand-new publication of“Red”book series.
[Key words] Resources for the rulinparty Cultural resources Ideology Publication of“Red”book series
執政資源是執政黨借以實現自己目標的所有可以利用資源的總和。中國共產黨自建黨之日起,就全力開發、維護各類執政資源,也正是對執政資源的有效開發,才使中國共產黨獲得執政地位,并全面拓展黨執政的經濟、文化和社會資源。有學者認為,對黨執政資源系統的把握,可以分為三個層次,即基礎性資源、運作國家政治權力中產生的資源、執政權力的拓展性資源。基礎性資源是中國共產黨作為政黨在掌控國家政權之前就擁有的資源,是其運作國家權力的基礎,主要表現為意識形態資源和組織資源。運作國家政治權力中產生的資源是指取得執政地位以后,通過和國家政權的有效結合所獲得的資源,主要包括權力資源、制度資源和合法性資源等[1]。執政權力的拓展性資源主要是指在中國共產黨執政權力系統之外,為執政權力所支配,并對執政權力發生作用的各種資源,主要包括經濟資源、文化資源、社會資源等。我們想探討的主要是第三層次,也就是拓展性資源中的文化資源部分。文化資源是執政資源中的精神要素,是其中的軟資源。執政文化資源是貫穿于執政系統和執政過程中的觀念、原則、態度、情感、評價等心理傾向和價值取向,更是關于執政的思想、制度和心理的凝聚,它包括了主流意識形態、民族精神、思想道德和科學文化素質、大眾心理等豐富內涵[2]。執政文化資源是執政黨在執政過程中所憑借的意識形態、黨的傳統、思想道德和科學文化知識等一系列能提高黨的執政能力的思想文化的聚合體。如果政黨成功開發使用執政文化資源,其執政能力就容易獲得民眾的心理認同,而且獲得認同的成本相對低廉。由于出版具有較強的政治功能,在輿論導向、思想教育和社會整合等方便具有很強的作用,不難看出,一個國家出版事業的發展,也能夠為政黨的執政提供支持。出版事業始終是社會主義建設中的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也得到了黨和國家一直以來的高度重視,縱觀共產黨領導下的紅色出版史,也正是一部反映了歷史潮流和人心向背的關乎意識形態的發展史,更是一部不斷為黨提供源源不斷的執政文化資源的發展史。
1 早期的“紅色出版”及其貢獻
“紅色出版”是目前較為流行的一個形象說法,我們很難給予一個明確的定義。在全國解放以前,它更多地表示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出版事業,也包括一些進步的左翼團體從事的出版活動。而解放后至改革開放前,它可以大致理解為適應當時國內外環境而出版的帶有明顯“政治話語”色彩的出版工作。改革開放以后,則大致等同于“主旋律出版”,也就是為配合主流意識形態而進行的出版。紅色出版的歷史可以追溯到中國共產黨成立之初。在1921年共產黨成立之初,就積極創辦出版機構,把有組織、有計劃地出版馬克思主義相關著作與宣傳中國共產黨的政治綱領及主張充分結合起來,先后成立了包括人民出版社、上海書店、長江書店、文化書社在內的一系列出版機構。這些出版機構,不僅承擔了出版發行職能,有的甚至還成為中共黨組織進行革命活動的據點和聯絡機關。我們可以把共產黨在1949年全國解放前的出版事業,分為蘇區、抗日根據地和解放區共產黨的出版事業和共產黨在國民黨統治區的出版活動兩部分。這兩部分構成了同時并存又彼此聲援的兩條出版主線。
第一次大革命失敗后,根據形勢的發展,中國共產黨在蘇區出版了大量書刊。據葉再生編制的《蘇維埃出版物通覽(1927—1937)》表統計,十年間蘇區出版書刊有755種[3],蘇區出版物具有明確的目的性和鮮明的政治立場,大力宣傳共產黨的主張,其內容往往結合當時的宣傳任務,有很強的現實針對性。這些出版物文字通俗易懂,語言活潑生動,群眾喜聞樂見,宣傳效果好,為動員一切力量保衛蘇維埃政權做出了重要貢獻。抗戰爆發后,在中國共產黨的直接領導下,抗日根據地的出版事業開始了從一窮二白到方興未艾的轉變。在中共中央的統一領導下,以延安為中心的各抗日根據地的出版工作快速開展起來,這一階段的出版物秉承了以前蘇區出版物注重政治的特點,表現出鮮明的黨性特征。出版黨的領導人著作、黨報與黨刊、黨的歷史文獻、黨的政策文件、馬列主義著作成為根據地出版工作的核心。為軍事斗爭服務、為思想文化斗爭需要服務、為現實政治服務,這些宗旨始終貫穿于各抗日根據地出版活動的全過程。到了解放戰爭時期,經歷了抗戰硝煙的新華書店,也經歷從偏僻鄉村到中心城市,從區域之地到全國范圍廣泛的發展壯大過程,它們的出版工作最終成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出版事業的重要基礎[4]。這一時期的出版事業始終堅持服務于戰爭,服務于宣傳,服務于人民政權的價值取向。這一傳統不僅沿承了蘇維埃政權時期和抗日根據地時期的出版路線,而且引領了新中國成立后的出版方向。endprint
縱觀蘇區、抗日根據地和解放區共產黨的出版事業,可以發現它們為維護和壯大政權做出的種種努力。這一時期的紅色出版事業,不僅為中國共產黨執政提供了寶貴的文化資源,也通過文化產品特有的宣傳功能,為蘇區、抗日根據地和解放區的廣大人民群眾提供了特定的價值判斷和改造世界的行動計劃,雖然中國共產黨還沒有取得全國性的國家政權,但是已經通過這些方式積累了豐富的意識形態資源。不僅如此,還為我黨準備大量的組織資源。當時,大量青年學子因為受到進步的紅色出版物的潛移默化和感召奔赴延安,其中很多人成為中國共產黨的優秀領導干部和骨干力量,他們正是共產黨組織資源的重要組成部分。
國民黨統治區的紅色出版由于受到國民黨政府的限制和打壓,受到了很大的影響。1927年“四一二”反革命政變以后國共關系破裂,在此后的十年中,國民政府持續不斷地打擊有“共黨赤化嫌疑”或文化內容左翼的書刊,國統區內的禁書禁刊事件從未斷絕。這一方面固然反映出國民黨政府文化專制主義的反動傾向,另一方面也說明了共產黨對殘酷環境的強大適應能力,就算環境極端險惡,他們也能既堅持不懈又極具策略性地開展出版活動。除了自身積極參與出版活動,中國共產黨還積極地參與20世紀30年代的左翼文化運動,或者予以引導,這使得不少左翼團體也都建立了自己的出版陣地。抗戰初期漢口、廣州等地出版了相當數量的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以及毛澤東等中共領導人的著作,雖然隨著以后形勢的變化,這些著作受到國民黨當局的限制甚至查禁,但始終未曾在大后方禁絕。
由于當時國民黨是實際意義上的執政黨,擁有全國性的國家政權。他們的意識形態得以與國家權力相結合,上升為占統治地位的國家意志,他們為了維護自己的統治,也出版了大量宣傳三民主義或者是為國民黨獨裁統治辯護的出版物。在整個民國時期,共產黨領導的紅色出版也不是出版的主流,出版的數千種書刊相對于整個民國出版物十余萬種的巨大數量而言,只占到很小的比例。但是從國民黨政府視這些紅色出版物為洪水猛獸、必欲禁之而后快的態度來看,它們確實從思想和文化上削弱了國民黨的統治力。也就是說,中國共產黨通過這些出版活動推行自己的政治主張,擴大了自己的政治影響力和號召力,從而搶占了國民黨作為執政黨的文化資源。這些無疑為日后中國共產黨獲取國家政權提供了精神和輿論上的支持。
2 “紅色出版”的發展與挫折
1949年新中國成立后,中國共產黨實現了由“革命黨”向“執政黨”的轉變。這一角色的變化,使得中國共產黨通過運作公共權力推行自己的政治主張,同時利用制度的權威擴大自身政治影響力,通過開發合法性資源鞏固自己的執政地位。為了實現黨執政體系的良性運行,有必要充分利用作為文化資源的出版事業來加強思想引導和輿論監督。
新中國的出版事業被認為是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社會主義事業的重要組成部分。在通過一系列政策引導和艱苦的努力后,新中國很快就奠定了社會主義出版事業的堅實基礎。這一時期,出版馬列主義經典著作、黨和國家領導人的著作以及有關黨和政府政策文件成為出版工作的重中之重。對新成立的新中國政權而言,這種意識形態和文化上的宣傳是完全有必要的,它在很大程度上從文化資源的角度對鞏固當時處于復雜國際形勢下的新生的紅色政權起到了巨大作用。
“文化大革命”時期,新中國的出版事業遭受巨大挫折,經過17年創建起來的社會主義出版事業,受到了極大的摧殘和破壞。1966年,全國圖書出版種數由1965年的20143種下降到11055種,1967年更是驟降到2925種;全國期刊種數則由1965年的790種,猛降到1969年只剩下《紅旗》等20種[5]。這一時期,大量出版毛澤東著作、毛澤東像成為壓倒一切的任務。為了建立純而又純的意識形態,這種極端化的政策走向了文化禁錮主義。這種片面著眼于“捍衛馬克思主義純潔性”的舉措,非但沒有提升意識形態的感召力,反而造成了主流意識形態的日漸萎縮與僵化。本該為執政資源提供助力的紅色出版,應該反映更加先進的意識形態,這就必然要求它不僅要求具有思想上的抽象性和系統性,而且具有普遍的高度和涵蓋性,也就是說它不應該是將廣泛的社會群體排斥在自己之外,相反地,要團結越來越多的群體。很難想象一個人數龐大卻只允許出版20種期刊和不到3000種圖書的執政黨能真正在其內部形成強大的文化凝聚力,在一種體制僵化和文化禁錮的氛圍中往往只會讓民眾產生強大的逆反心理。文化資源本應該為提升執政能力服務,這時卻只能產生反作用,這種適得其反的效果肯定是有違這些政策制定者的初衷的。
3 新時代的“紅色出版”
改革開放以后,“四人幫”在思想文化領域的流毒被逐漸清洗,文化禁錮主義也被逐步打破。出版業內部解放思想,開拓前進,很快使出版業進入了繁榮時期。不僅奏響了“主旋律”的紅色出版得到了發展,提升廣大人民群眾物質和精神文化生活水平的其他出版物也大量出現。隨著經濟全球化和市場經濟的日益推進,各種思想和文化思潮不斷涌現。具有明顯霸權主義特征的西方文化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中廣泛滲透,一些反馬列主義的思潮和一些腐朽文化等負面東西也隨之而來。同時,市場經濟在促進經濟繁榮的同時也不同程度地誘發了拜金主義、享樂主義、利己主義的滋生蔓延。由于人們可以自由選擇的文化產品爆炸式地增長,這種時候要鞏固社會主義文化的主流陣地,繼續發揮紅色出版作為文化資源對中國共產黨執政的作用,就必然對紅色出版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一個在大量的出版產品中很容易被忽略或者總是處于默默無聞狀態的出版門類,肯定是發揮不了多少在意識形態方面的號召力的。
在改革開放以前,思想的禁錮不可避免地導致了中國社會的高度同質化,社會的信仰體系也相應地表現出了高度的一致性,這使得黨的意識形態能夠以控制和灌輸的方式來整合社會思想。改革開放以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逐步建立,社會自主性得以萌發并日益彰顯,人們獲取個人利益的途徑和手段更加多樣化,在可以不依賴黨組織而實現個人價值的年代,如果還運用控制和灌輸的方式來整合社會思想,肯定行不通。紅色出版也是如此,僅僅通過行政命令或者強制發行的方式來推行,最多只能讓人們表面上接受而不是內心的認同,有時甚至會產生極強的逆反心理,其效果可想而知。要想在新的社會條件下發展和壯大紅色出版,最大程度地發揮其作為執政文化資源對黨和國家的作用,就必須要實現紅色出版產品從偏重“外部灌輸”到“內外共生”的轉變。我們可以嘗試從內容和形式兩個方面來實現這種轉變。endprint
新時期的紅色出版,必須在內容上堅持貼近實際、貼近生活、貼近群眾的原則。如前所述,現在的人們早已厭倦了政治上枯燥的說教,厭倦了以前的那些記憶中“假大空”的小說等文藝作品。這個時候的紅色出版,要想贏得讀者,要想在潛移默化中影響他們的世界觀和價值取向,必須遵從文化發展的規律,提供的內容也就必須順應大眾的審美情趣以及接受方式。在這方面,解放軍文藝出版社的主旋律暢銷小說《亮劍》為我們做出了表率。與以往戰爭題材小說中“高大全”的英雄形象不同,《亮劍》的主人公李云龍為我們展現了一個有血有肉、輝煌戰績與個性棱角共生、優點有多少缺點就有多少的“草莽英雄”式的將軍樣板。我們完全可以把李云龍從抗戰時期基層指揮員到解放后我軍高級將領的成長歷程,看作一個樸實的中國農民對紅色革命與戰爭的不斷理解的過程。在極端殘酷、朝不保夕的戰爭環境中,他按照自己摸索出來的方式不斷改造自己,并且最終成為擁有堅定信仰的革命者,他的個性在這一轉變過程中不僅沒有消失,反而體現得更加鮮明。小說不但展現了真實的農民思維方式,也展現了真實的農民性格的成長過程,這使得這部小說獲得了極大的歷史真實感以及讀者的強烈認同感。正是這種貨真價實的傳奇色彩,讓小說獲得了極大的成功。而由小說改編而成的同名電視劇的熱播,更是使主人公的形象深入人心。另一部同樣暢銷的小說《歷史的天空》也具有相似的特點。
在形式上必須要適應信息時代的新要求,充分運用先進的數字網絡載體,構建覆蓋廣泛、立體互動的傳播體系。在出版物的營銷策劃方面也可以嘗試新的方式。比如人民社的“紅色經典”系列通過采用輕型紙、圖片“出血”、穿插小故事、革命文物照片等形式,讓讀者讀來不覺枯燥。作為曾經伴隨許多讀者度過美好童年的紅色連環畫,如今也越來越向藝術收藏類出版物發展,許多美術出版社除保持連環畫的原有風格外,紛紛采用輕型紙和禮盒式包裝讓紅色連環畫更具收藏價值[6]。 作為一種在中國現當代歷史上發揮過重要歷史作用的出版門類,紅色出版具有不可磨滅的歷史貢獻。在現今市場經濟大潮席卷全國的現實條件下,紅色出版既是我黨執政文化資源的一部分,又具有超越意識形態的典型特征。進入21世紀以后,隨著大眾文化的進一步發展和對低俗商業文化的反思,一些曾經紅極一時的紅色圖書得到重印、再版。比如重新進入普通大眾視野的“紅色經典”《紅巖》《林海雪原》等,這些圖書蘊含的正義品格、崇高精神,往往閃耀著理想主義的光輝,具有超越意識形態的普世價值和時代精神,而這些東西,是我們任何時期都不能摒棄的。
注 釋
[1][2]蒯正明,楊新宇.中國共產黨執政資源建設研究[M].上海:同濟大學出版社,2010:26-29,26-29
[3][4]吳永貴,左軍.紅色出版的歷史考察與啟示[N].光明日報,2011-06-15
[5]方厚樞,魏玉山.中國出版通史(9)[M].北京:中國書籍出版社,2008:4
[6]劉超.紅色出版 市場化壓力下亟需創新[N].出版商務周報,2007-07-05
(收稿日期:2014-01-30)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