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文
立志,是丁顯這篇狀元文章的貫穿線,這是上應本科策題以任人之法、吏治之道為向,而任人之法,吏治之道的核心價值取向即為立志之重。所以,文章開宗明義,認為有志者立志在己,困其身而不易其志,窮其志而不易其操,愈頓愈起,愈挫愈堅,終于大有為于世,乃至致君澤于民。
當然,丁顯這樣說,絕非自作聰明,而是為了在第二段接著指出:你皇上是早就看準了這一點的。你聰明睿智,內任韓國公以居相位,猶殷之有伊尹,漢之有蕭何;外則寧武王、開平王以主將權,猶周之有太公,漢之有韓、彭。而且登基十八年來掃除奸邪,肅清朝政,罷中書以杜權臣,升六部以明卿職,設通政以防壅蔽,崇監察以嚴彈劾,這一切都是“得知人之術”的具體實踐?!@無異于說明,我的所謂立志之重要,完全是受到您皇上“任務不能,政無不?!钡慕陶d與啟發的。
接著,文章便談到明太祖朱元璋在殿試策問中的關鍵之處:“朕自伐元,統一華夷,官尊古制,律仿舊章,孜孜求賢,數用弗多”。而數用弗當的要害又在于:其有能者,委以心腹,卻多“面從而志異”;純德君子,只能敷古,對現實問題只能“束手”;中才下士,更是廉恥無知,永不克己?!@樣,丁顯便抓住“面從而志異”這一點在第三段指出其實質是:“以其立志不堅而易以動也”。并以往來朝覲官員,“一體問贓,法出武衛,及至窮究,悉皆軍士鞭捶之余,未有無贓之官”為例,說明如此不加區別,反而顛倒了是非,使濁者、貪者罪不更重,而廉者、清者罪不更輕;而且在退賠贓款贓物時,只憑逼供信時的“前詞”為據,這樣,貪者濁者因為貪污得多現在退賠時“易于反掌”,而清廉者卻只能鬻妻賣兒,“甚者窮而取給于民”,以至出現了“某也廉而賠款反多,某也貪反而賠贓者反少”的咄咄怪事,到頭來給人家抓住把柄,真正對皇帝效其忠節者有多少人呢!
這個問題,丁顯是從皇上用人“多面而從志異”的困境所致來談的。早在第二段,他既說明是皇上“得知人之術”,又說明皇上“尤孜孜以得人為念,恐民之不得其所”,這樣文章便納入正題,不僅僅以歌功頌德為限。所謂“以孜孜以得人為念”,便是下文第三段不分青紅皂白“一體問贓”所招來的惡果。乃是源于“不得人”之困。
所以,第四段強調任何人當以立志為重,他希望皇上在這香舉之秋,要“重名爵,嚴黜陟,實刑賞,以立天下之志”,即皇上立志當立以天下為己任之志,皇上用人當用以天下為己任之人。這樣,糾察一方與布政一方既效忠于上,又各聞于上,既相互合作,又相互監督,加上御史三年一巡,問民疾苦,則人為勤于為善,一恪守己責,二安定其民,三效忠皇上,也許解決了“面從而志異”的問題。可見,叢立志到用人,實為一體,文章真是得其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