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

林志豪

自小便不太喜歡父親，或許是因他長年在外工作吧，對他的性格、外貌總是模模糊糊，有時會在睡夢中蒙朧幻出他的身影，卻不清楚是何人，迷惘罷了，也許這就是我不愿親近他的原因。

仍舊忘不了那年冬天，我依舊起床，穿衣，一聲敲門聲打破了早晨的寂靜。母親欣喜地打開門，半晌，從門口探出一個中年人的頭來，頭發(fā)黑而短，如土地一般黃的皮膚，一雙明亮卻又彷徨的視線向我瞟來。為何如此熟悉？我曾有多少次在夢中見到這瘦削的背影？還記得我醒來悲傷的神情，還能聽見黑夜中那一聲又一聲的抽泣……想到這些，淚水不由得順著臉頰，一滴滴地落下，手臂上的透明液體，無比冰涼！在濕潤的眼睛中，不禁看見父親在向我伸開雙臂，不由得在耳畔聽見一聲顫抖的話語：“孩子，爸爸回來看你了?！蔽覜]有回答他，也沒有撲入他的懷中，我哭號著，轉(zhuǎn)身奔入房間，隨淚水無情墜落，聽見的，只有父親轉(zhuǎn)身的嘆息。

夜色籠罩了這小城。柔和的月光均勻地透過窗簾，在棕色地板上灑下一片光輝。我靜躺在小床上，微閉著被淚水沖刷的雙眼，蜷曲著身子，心中充滿的是悲憤與哀傷。我想著，沒有說話。實然，門外傳來了幾聲微弱的腳步聲，雖輕，卻在這靜靜的夜中顯得格外響亮。和諧的夜中，好似還能聽見那沙啞的喘息聲。我微微睜開了雙眼，瞇縫著的眼不由朝外望去。只聽那腳步聲有些匆促，腳步越來越近了，是他嗎？我久久盯著門外，蒙朧的夜色中，現(xiàn)出一個矮小的身影，模糊中，好似能見到他那明亮雙眼。我沒有出聲，只見他緩緩走進門，踏著小步子，他小心翼翼地，就這么一小步，一小步地到了我的身邊，輕輕地掖好被角，光線照射下，我看見了他那淡淡笑容。他徐徐轉(zhuǎn)身，如剛進門一般，靜靜地向門口走去，淚水早浸潤了我的雙眼，淚水的閃光中，父親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我的視野，那矮小的背影。

父親??！我懂得了你的用意，懂得了你的背影，懂得了你愛的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