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風雨中

李揚帆

我輕輕地走了過去，從未如此細致地看過你——我的父親。

你的面前是一臺筆記本電腦，移動著的屏保是“一朵荷花”，看來你已經睡著很久了。不大的寫字臺上，你交叉著雙臂，頭輕輕地枕在臂彎里，一陣陣均勻的鼻息顯得一切都這么和諧，只是頭頂上的幾根白發是那樣地刺眼，每根只有一厘米，可在滿頭烏黑的頭發中，這幾根白發是那樣地突出，就像被人硬加進去似的。經歷了風雨的洗禮，你的皮膚也黑了，還有幾道深深的歲月印跡，帶滑輪的椅子被你用雙腳定格住，就像你把自己定格在睡夢中那樣沉穩。你就這樣安靜地趴著。

你的電瓶車與我一起經歷了五年的歲月，幾乎總是在下雨天。記得那一次你送我去上課，那是一個大臺風暴雨天，開鎖，跨上車，一系列不經意的動作之后，是一句經意的話：“雨很大！”輕輕踩一腳，泥水被踩出一個坑，隨即就是褲腿上的幾片泥水印，“頭盔給你吧，風挺大。”我默默地接過頭盔沒有拒絕，暖暖的頭盔里只聽見雨水打在上面噼里啪啦的聲音。車子啟動了，車輪在水中開辟出了一條細細的軌道。風挺大，我摘下頭盔戴在你的頭上，然后鉆進了你的雨披里，很溫暖。我用手圍住你的腰，把頭靠在你的背上，聽著你有規律的呼吸聲，聽著你強有力的心跳聲，這是一種家庭的溫馨，一路心跳的依靠，永遠保持著不變的溫度。你盡力保護著我的書包，我為什么會聽見你腿上的水珠在滴落的聲音？我想讓雨衣能保護著你。

你依然熟睡著，依然呼吸得那么均勻，你一直在風雨里，而我卻在你的雨衣里——暴風雨中一片寧靜的天堂。

[【師說】]

一篇飽含真情的佳作。首先是構思之妙。就全文來看，是寫熟睡中的父親。先是特寫，細節刻畫異常生動——“幾根白發”“黝黑皮膚”。接著是象征性描寫，“你就這樣安靜地趴著”，然后聯想父親風雨中送“我”的情形。最后的抒情，也是很寫意的，“你一直在風雨里，而我卻在你的雨衣里——暴風雨中一片寧靜的天堂”。其次是文章選材之獨特。平靜的素描和風雨中的特寫，無疑抓住了典型情境。再次，抒情含蓄蘊藉。“風雨”作為特定意象，使文章情感帶有淡淡的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