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明清古民居磚雕藝術

摘 要：磚雕是我國傳統建筑裝飾雕刻藝術，廣泛應用于門樓、花窗、照壁等處。浙江磚雕在明清時期發展到頂峰，除了受到徽州磚雕、蘇州磚雕的影響，還有當地獨具特色的地域文化的渲染。筆者通過實地考察，并參閱相關著述研究，對浙江保存的明清時期古民居的磚雕藝術文化做簡要分析。

關鍵詞：浙江；古民居；磚雕

磚雕是我國傳統的建筑裝飾雕刻藝術，它是在作為建筑構件的磚面上進行雕刻而形成的與建筑本身完美融合的藝術形象，廣泛應用于門樓、花窗、照壁等處。浙江的磚雕藝術在明清時期發展到頂峰，除了受到徽州磚雕、蘇州磚雕的影響，還有當地獨具特色的地域文化的渲染，在雕刻技法以及題材等方面受到當地獨特文化的影響深刻。

1 磚雕技法

浙江古民居的磚雕技法細膩繁雜，主要有陰刻、浮雕、透雕和圓雕等。

陰刻是在背景底板上刻劃輪廓，如同繪畫中的勾勒，多用于表現門牌以及題對。例如，建德新葉村的“耕讀傳家”門牌，在青磚石灰墻面上剔地淺刻，勾勒出行書輪廓再描以墨色。與此相似的還有永嘉芙蓉古村的行書“鴻禧燕賀”門牌及“禮門義路家規矩，智水仁山古畫圖”題對。

浮雕是在平面上雕出凸起的藝術形象，通過形體的起伏以及線條的層次關系等表現出物體形象的立體感與空間感。依據厚度的不同，又分為高浮雕和淺浮雕。高浮雕形象鮮明，情節表現力強，常用于雕刻戲劇人物、動物圖形等。例如，三門源葉氏古宅的門樓戲曲磚雕，湯溪寺平“崇厚堂”前門樓下枋的“九獅搶球”高浮雕等。而淺浮雕優美內斂，適用于較大塊面的表現。例如，影壁等處，永嘉巖頭古村水亭祠照壁上，左邊取自鹿的形象，右邊是仙鶴，變化組合而成一個“福”字，寓意吉祥長壽。

透雕，也稱“鏤雕”，是在浮雕的基礎上，將物體的背景處或物體的本身空處雕空。透雕主要用于建筑構件中需要透空的部位。例如，花窗，賦予窗體實用和審美的雙重功能。浙江明清民居的磚雕漏窗取材多樣，不僅有幾何花卉，還有象征吉祥的動物紋、人物傳說等。例如，寧波天一閣的“松鶴延年”漏窗及諸暨斯宅的“劉海戲金蟾”漏窗等。

圓雕又稱立體雕，其形象獨立成型，不附著在任何背景之上，可從各個側面多角度地進行觀賞。圓雕常用于屋脊上的脊吻獸等吉祥物。例如，新葉村文昌閣正門樓屋脊上的龍、魚雕像，芙蓉古村將軍屋正門的龍形脊吻獸等。

2 磚雕布局

磚雕作為建筑的裝飾，是配合著建筑構件來展現其獨特魅力的，磚雕藝術與建筑構件的完美融合，造就了浙江明清古民居的文化內涵。磚雕主要集中在門樓、花窗、照壁等處。

門樓：門樓是貧富的象征，一般大戶人家的門樓結構非常繁縟復雜，其上的磚雕紋飾也形態多變。例如，湯溪寺平村崇厚堂的大門，自下而上的磚雕共有十一層之多，圖案也是包含幾何圖形、戲劇人物、動物、花卉、文字等等，陰刻、高浮雕、淺浮雕等各種技法俱有。東陽盧宅世德門坊的高浮雕“雙獅戲球”雕刻形象生動，立體感強烈；門坊兩側的明代官帽造型屬于圓雕作品，寓意主人家的仕途愿景。門樓上的字牌磚雕形態也是千差萬別，技法上有陰刻、浮雕等（如諸暨斯宅“于斯為盛”疊篆文字牌），字體上有篆隸行楷等（如麗水仙里村翁氏舊宅大門門額的篆字“福壽全圖”磚雕、湖州長興發現的行書“容膝易安”字牌殘骸、平湖莫氏莊園的楷書“金鏤垂基”“德正應和”字牌等），內容上有祝福語、警示語等（如諸葛村“鄉會兩魁”字牌表達了對仕途科舉的愿望與自豪）。

花窗：由于窗是嵌在墻體之際，而不是承重部件，所以花窗的造型運用自如，不拘一格。窗是最富于創造性、類型最多樣的建筑構件，是溝通空間的紐帶。造型藝術得當的花窗不僅可以起到裝飾墻體的作用，更能產生虛實結合的藝術效果。浙江明清古民居的花窗磚雕取材多樣，除了常見的幾何花卉，還有象征吉祥的動物紋、人物傳說故事等。例如，余姚王陽明故居的透雕花窗，飾以兩兩規整對稱的幾何圖形，中心配以梅花圖案，每行五組，共三行，既起到裝飾美化的作用，又增加了空間的虛實美感。嵊州崇仁村花鳥磚雕漏窗，配以雄雞、雞冠花，寓意雄雞報曉，冠上加冠的美好祝愿與祈禱。

照壁：照壁又稱影壁，是一種特殊功能的墻壁，設于宅院或園林的入口處。照壁的形制由淺屋檐、青磚墻面和磚筑或石柱基座三部分組成。屋檐下的長條磚雕常飾以高浮雕，青磚壁面的雕刻一般由大幅面磚雕組成。寧波林宅正門影壁上的長條磚雕是一幅海馬“八駿圖”，雕刻精美，栩栩如生，海馬能夠引水克火，保護宅第的安全。金華太平天國侍王府的照壁朝大門的檐口下正中刻有雙獅戲球，向右依次為人物、麒麟、鴛鴦、荷花，向左依次為人物、天馬、錦雞、牡丹。在照壁的另一面，雕刻雙龍戲珠、丹鳳朝陽、鳳凰牡丹、仙鶴獻壽及云龍圖案。

墻壁：墻壁是建筑的圍護結構，也是裝飾的重要部位。墻壁的裝飾，具有美化修飾以及辟邪保平安的作用。杭州胡雪巖故居正門門樓西側山墻的“五獅舞繡球”，主紋采用鏤空雕、多層雕、高浮雕、陰線刻等技法，邊飾采用淺雕的牡丹如意卷草紋等圖案。五獅意為五世，寓意五世同堂，象征美好。和樂堂前檐南側山墻的磚雕構件“鸞鳳和鳴”，主紋采用鏤空雕和多層雕，邊飾為淺雕的博古圖、纏枝牡丹和如意紋，都是吉祥如意的圖案。

其他的建筑構件上的磚雕要稍顯簡約，主要起點綴的作用。例如，垂柱、斗拱部位的裝飾雕花多模擬東陽木雕技法與形象，是一種常用的裝飾結構。屋脊處常以走獸、寶瓶或花卉、萬年青作為裝飾圖案，有的脊兩端還飾以吻獸的形象。

3 磚雕題材

磚雕題材大致可分為戲曲故事、神話傳說、吉祥紋飾、文字書法等類型，浙江磚雕的一大特色是其地域戲曲文化。

戲曲故事：婺劇是浙江歷史最為悠久的劇種之一，在明清時期臻于鼎盛，婺劇磚雕在不少名門望族的建筑門樓上都有表現。衢州地區深受婺劇影響，在龍游三門源的葉氏民居門樓上有全國罕見的婺劇磚雕群：“芝蘭入室”共雕刻有9幅戲曲磚雕，自左往右分別為《打金枝》《尉遲恭救駕》《分水釵》《紫金關》《趙顏求壽》《過五關》《打花鼓》《金牛嶺》《大金鐲》；“荊花永茂”自左往右分別為《臨江會》《虹霓關》《白猿教刀》《長坂坡》《渭水訪賢》《黃鶴樓》《三氣周瑜》；“環堵生春”自左往右分別為《鐵籠山》《劉備招親》《義釋黃蓋》《龍鳳閣》《雌雄鞭》《雪里訪普》《回荊州》。其他民居門樓上也有不少戲劇磚雕，只是不像葉氏門樓那么集中。例如，嘉興平湖莫氏莊園磚雕門樓上的《桃園三結義》，嵊州崇仁村照壁上的戲曲磚雕等。endprint

神話傳說：神話類的磚雕題材多是寓意富貴吉祥、家庭和睦的，主要有“福祿壽”三星、“和合二仙”、“八仙過海”、“蟠桃宴會”等。八仙的題材較為常見。例如，寧波鎮海鄭氏十七房興房中“八仙過海”磚雕生動，芙蓉古村陳氏宗祠的八仙照壁形象栩栩如生。有的八仙紋飾只雕刻出八仙的法寶，俗稱“暗八仙”。傳說類的主要是歷史文化故事，以漁樵耕讀和二十四孝圖為多。例如，湖州長興縣村民保存的門樓殘片中的“漁樵耕讀”人物故事圖磚雕玲瓏精致。而且有些磚雕上的傳說故事以浙江的名人為原型。例如，諸暨斯宅中的漁樵是指《七里灘》里的嚴子陵，《爛柯山》里的朱買臣等。

吉祥紋飾：磚雕作為民居建筑的裝飾物，不僅起到點綴美化的效果，更寄托了主人家的美好愿望。因此，浙江明清古民居上的磚雕紋飾無論是植物、動物還是文字，多是寓意吉祥的。植物類的以花卉為主。例如，“歲寒三友”象征長壽、“四君子”表達了高風亮節的氣節、牡丹寓意富貴、夏蓮寓意純潔等，充分表達了宅院主人崇尚道德修養，追求吉祥幸福人生的傳統思想理念。動物類的紋飾象征意義眾多。例如，諸暨斯宅斯盛居正屋天井照壁上的“百馬圖”磚雕，神態各異，形神兼備，營造出大家族和睦共榮的氛圍；表達家族興旺的還有麒麟、魚，都是寓意多子多福的；還有一些動物紋飾是通過諧音來表達的。例如，五蝠（福）捧桃（壽）、三羊（陽）開泰、馬上封猴（侯）、貓蝶（耄耋）秋菊等。這些寓意吉祥的圖案，在浙江古建筑磚雕中相當盛行，達到了“圖面有意、意在吉祥”的境界。

文字書法：文字書法也是磚雕常用的素材，一般出現在門樓下方的字牌處。從字體上看，篆、隸、行、楷兼具。從內容上分，多為吉祥喜慶的祝福語及銘記告誡的警示語。浙江磚雕字牌受清代浙派篆刻影響濃厚，書體以篆書為主，風格渾厚，望之有金石氣。例如，紹興諸暨斯宅“發祥居”門樓上的篆書字牌“長發其祥”，端莊凝重。再如金華湯溪寺平“崇厚堂”前后門樓上的字牌皆為篆書，一為“南極星輝”，一為“舟到風來”，其余還有疊篆字體如“福祿壽喜”、“于斯為盛”等。行書的有葉氏古宅的門樓字牌“芝蘭入室”，語出《論語》，“與善人居，如入芝蘭之室”，含蓄地表達了商人樂與文人相交的心態；“環堵生春”，典出《莊子集釋》卷九下《雜篇·讓王》：“原憲居魯，環堵之室，茨以生草，蓬戶不完，桑以為樞而甕牖，二室，褐以為塞，上漏下濕，匡坐而弦。”形容簡陋的居室，在這里是商人附庸風雅的說辭。

其他一些紋飾主要有作為修飾出現的幾何圖形。例如，金華古建上有“卍”字圖案，配合各種花紋組成不同的雕刻圖案；民間傳統紋樣有福紋、流云紋、花草紋、波浪紋、龜背紋等；器物類的有琴棋書畫、文房四寶、香爐寶鼎等，此類紋飾在書香官宦之家較為多見，如胡雪巖故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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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陸蘭軍，浙江工商大學人文與傳播學院專門史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書畫史。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