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許先生的信

馮般若

我與她初識，你與她未識

許先生，你還記得我們的初相識嗎？

那時候我剛入職場，莽撞一新人，有個朋友給了我你的號，說你有才，我便加了你，橫沖直撞地去搭訕。

你訝然，或許覺得有趣，說要認識可以，前提是，發照片。

照片沒發，卻與你漫無邊際地侃了起來，說古論今，針砭時弊，一點點地熟絡。你說，被我吸引，要見我。

你跑到我空間看了之前的舊照，認定了我是美女，你說，你喜歡我。

都說我是傻姑娘，可是你更傻，你喜歡上了一個網絡符號。

我把你的事說給見見聽，她頗感興趣，說，介紹認識一下吧，多有意思的小伙。

與見見相識于2008年的5月底。公司里，頭兒說，這是新來的楚溦，大家認識下。

伏案工作的幾個女孩子皆轉過身，零零碎碎地打招呼，其中有個笑聲特別爽朗，聲音也高，說，歡迎歡迎，我叫見見。

循聲望去，高高瘦瘦的女孩，衣著質樸，一臉笑意。

中午辦公室的大姐請客接風，席間一伙人有說有笑，我有小小的局促，初入職場的青澀。善解人意的大姐笑著說，楚溦，坐你對面的見見也是新來的，你們倆以后有什么不懂就盡管來問我，不要客氣。

我與她相惜，你與她陌路

2008年7月我畢業了，忙忙碌碌的畢業答辯離校找房子還要忙忙碌碌地工作，簡直焦頭爛額。見見呢，一如往常，閑庭信步。休息時間，與同事閑聊，偶爾提到自己，說畢業零碎繁復的事情都已處理妥當。同樣的處境，她的有條不紊讓我相形見絀。

有次她問我，說，楚溦，你們學校怎么那么多的事啊，感覺你經常請假。當時老總在旁，聽了后順口提醒：學校事情還是妥善處理下，盡量少請假。

我有點惱怒，覺得她是存心在刻意地比對。

2008年10月，實習結束。我開始喜歡上這份工作時，卻要離開了。

背著大大的包包和同事們強顏說再見，轉身淚盈滿眶。

恍恍惚惚地乘電梯，站在電梯里忘了按按鈕，等到眼淚開始落下的時候見見走了進來。只她一個人，手里拿著紙巾過來抱我。她那么高大，我被她抱滿懷，她撫著我的頭發說，不要哭，堅強點。你很優秀的，只是沒有遇到賞識你的伯樂而已，你會有更好的機會的。委屈于是洶涌而來，淚水滂沱難以遏制，我說，我很努力了，但結局慘淡，我流淚只是不甘心。還有就是為什么其他人不來送送我，我傷心人情冷漠。

她長嘆一聲，說，傻孩子，這就是現實啊。

許先生你應該能理解，在我最脆弱無助的時候，她給了我一個擁抱，于是在那一刻，我們冰釋前嫌，酸楚的惺惺相惜。

我與她相熟，你與她相知

就是在這段糟糕且無助的時間里，見見走進了我的生活。她會在工作的間隙打電話來督促我吃飯，也會在下了班后來看我，還會在周末的時候叫我出去散心，然后一路開導我。

她說：溦溦啊，我這幾天幫你留意招聘信息，有個雜志社在招人，要不要去試試？

我說行，她比我還慎重。買了雜志，厚厚一疊，逐個看完和我研究具體風格和要求；拉著我去買衣服和鞋，去理發，就像耐心細致的老師，一點點地教授生活白癡的學生。

度過了一段泥濘難熬的日子后，原公司的老板打來電話叫我過去，說是新成立了部門，舍不得我的才能，問我愿不愿意回去。恰此時，另外一個雜志社也來電說我被錄取了，要我盡快過去。我在二者之間無法抉擇，見見便請了假，用了一天的時間幫我分析，巨細無遺。我一直猶豫不決，到后來自己都要被自己煩死。而她，卻還是一臉笑容，絲毫未見不耐，說，這是大事，馬虎不得，該是慎重的。

那一刻，感動滂沱。

我與她相守，你與她相戀

我把你介紹給見見時，你正在轟轟烈烈地追求我。

你打著要了解我的旗號與她相識，然后相熟，然后莫名其妙就相戀。

你們的戀情是見見說給我的。我對你的追求一直沒有放在心上，你給我打電話你請我吃飯看電影，我一概拒絕。我把你的邀請說給見見聽，我說你真傻，信網絡，莫名其妙。

其實那時候你和見見已經在一起，可她覺得對不起我，一直隱藏沒有說破。她也不準你給我說，怕傷害到我。她說工作的事情，已經對我抱歉，雖然她什么也沒有做。

后來我和你終于見面。

在你們相戀一個月后，我們見面，吃飯時我看到她眼中滿滿的幸福你眼中難掩的驚艷。

于是我開始刻意地躲你，我遠離了你們的生活，我害怕有些事的發生。

可是你開始有意無意地來糾纏我，在QQ上說些曖昧不明的話，甚至說到了后悔。

你不知道，許先生，你的那些話叫我很是失望。我于是便叫你出來坐坐，有話對你說。我要把見見的故事告訴你，讓你明白她的好。

你明白了，也感動了，你哭得一塌糊涂。

我也哭了，我是哭著跑出去的，因為透過落地窗，我看見了倒在了馬路中央的見見。

我與她相親，你與她相愛

見見是在一個月后才出院的。出院的那天我去接你們，遠遠就看見她拄著拐杖的單薄身影，她瘦了，也黑了，兩頰明顯地塌了下去，顯得臉更長。

我放慢了腳步，一步步挪過去，然后我聽見她說，溦溦，你瘦了。

我就這樣地哭了，我抱著她，使勁地哭出聲來。旁邊的肇事司機一個勁地說，對不起對不起。

然后我聽見你小聲地對司機說，不管你的事，叫她們哭吧。

我們卻沒有繼續哭下去，因為她說，傻孩子，不要哭了，你看，我這不已經好了嗎？

然后說，你個死丫頭，我住院一個月都不來看我，小沒良心的。

我流著淚搶肇事司機的臺詞，我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她笑著擰我的臉，對不起什么啊，是我自己不小心。

當然，也怪你，許先生。為什么你要那么不小心，和我說完話連電腦都不關，就跑了出來，你那么迫不及待，那么慌慌張張地跑出去，任誰，都會心有懷疑，更別說是她，一直心細如發的見見。

我約你到冷飲店，我講她的故事給你聽，我想要叫你明白，她是多么的美好，這種美好遠遠超越了外表帶給她的負面影響。

她是母親出軌生下的孩子，母親因為不堪偷情的重負在她很小的時候就瘋掉了。她從小生活在被鄙視被嘲笑被辱罵的環境中。就這樣艱難泥濘的日子，她還是明亮地長大了，沒有扭曲與憤世嫉俗，健健康康地長大了。

她從中學開始就不在家里拿錢，一直半工半讀，自己供自己上學。大學后，她一直勤工儉學，父親病了后，她還給家里寄錢，她省吃儉用，在所有女孩都花枝招展開始打扮時，她卻灰頭土臉地打掃衛生分發傳單，微笑、點頭、哈腰。

我說，許先生，你當初選擇她就是因為她的性格，你說她的堅強與懂事吸引了你，那么，現在你更應該繼續下去。她是如此的美好，值得全世界的寬容與呵護。

你說，是你一時糊涂，你以后定會對她好。

你說完這番話后我就看到了對面馬路上被車撞倒的她，我邊跑邊哭，覺得自己的心都要撕裂。

見見，見見，你是這么的聰明，怎么犯傻地站在馬路中央發呆。你想想，我會做對不起你的事么？

我們說好，

以后定要不離不棄

見見的腿慢慢好了起來，基本已無大礙。她還是那么的大嗓門，還是會在周末打電話給我，說，小豬妹，過來吃飯啦。于是我便理直氣壯地坐車去你們的小窩蹭飯。

你們的小窩真的好小，不足30平米的面積，熙熙攘攘擠滿了零七碎八的東西，我每次過去都要笑，我說，真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啊。

你便會笑言那是那是啊！見見踮著腳屋里屋外地幫你洗菜拿碗打下手，邊干活邊說，溦溦呀，昨天許先生買了一只咖啡杯，說是專門給你買的，我要用人家都不肯……杯子在碗柜里，你自己去拿啊，正好我剛買了咖啡。

我俯身去找，有淚打下來，我胡亂抹掉，沖著外面喊：替我謝謝許先生啊。

是的，許先生，謝謝你。

謝謝你替我照顧她，謝謝你愛她，謝謝老天叫我們相遇，謝謝我這么幸運，謝謝。

海明威說，這個世界如此美好，使人們為之奮斗。我相信海明威。

我也相信你們，我相信我們都會越來越好，因為，我們說過要不離不棄，只要在一起，就是最大的美好。不是么？

責編/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