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劇中“灰姑娘”模式的女性視角

□文/文 麗，湖南師范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碩士生

電視劇《步步驚心》劇照

近年來穿越劇迅速走紅，盡管飽受爭議，卻形成了一股不可忽視的“穿越”浪潮。究其內(nèi)容，這些作品大多不出言情劇的窠臼，不過是言情劇的又一件時尚外衣而已。但是，它們多采用灰姑娘的敘事模式，又多采用女性視角，從而吸引了眾多的女性觀眾，它既是現(xiàn)代女性的一種心理折射，又反映了文化消費時代女性的一種情感需求。本文擬結合近年走紅的《穿越時空的愛戀》、《宮鎖心玉》、《步步驚心》等幾部作品，對穿越劇中灰姑娘模式的女性視角進行簡要分析。

一、植入現(xiàn)代觀念的灰姑娘

在以言情為主要內(nèi)容的穿越劇中，其主人公多為灰姑娘形象，但此灰姑娘已非彼灰姑娘，女性觀念的植入使穿越版的灰姑娘們更具現(xiàn)代氣息，也更貼近時下的受眾心理，她們已由被選擇地位轉(zhuǎn)為主動表達與追求，進而實現(xiàn)其理想與價值。在近幾年熱播的穿越劇中，穿越版的灰姑娘們摒棄了歷史的厚重，以無所不能的形象表達出對愛情的主動追求，使女性的價值在歷史與現(xiàn)實的狂歡游戲中以白日夢的形式得以實現(xiàn)與滿足。

(一)灰姑娘的“萬能”形象

如果說傳統(tǒng)灰姑娘故事中水晶鞋具有魔力的話，那么穿越劇中的“穿越”也具有同樣功能，因為“穿越”改變了時間的順承性和不可逆轉(zhuǎn)性，實現(xiàn)了現(xiàn)代與古代的隨意拼貼。這種時空的隨意拼貼從不會給穿越版灰姑娘們造成失憶或大腦空白，相反，使其在沒有過程、不需要付出的情況下，通過“關公戰(zhàn)秦瓊”式的游戲賦予了她們無所不能的魔力，穿越到古代后就變成了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超人”式人物。《步步驚心》中，主人公若曦背誦一首《沁園春·雪》、編排表演一段歌舞、制作果汁布丁等這些在現(xiàn)代看來的平常小事，在穿越到古代后被當成是聰明靈巧的特殊才能。穿越前灰姑娘平凡、普通，穿越后無所不能，由此使其成為一種“萬能”形象。從這一點上說，是現(xiàn)代知識成就了灰姑娘的“萬能”形象。

(二)灰姑娘的愛情表達

在愛情表達上，傳統(tǒng)模式中的灰姑娘雖然愛著王子，內(nèi)心卻膽怯害怕，三次從王子身邊逃走，是典型的“一躲一追”模式;穿越版的灰姑娘們則不再膽怯謙卑，而是更有主動性，敢于自我表白、自我追求、自主選擇愛情，這使其愛情具有了現(xiàn)代理性特征。《穿越時空的愛戀》中楚楚發(fā)現(xiàn)自己愛上四王爺朱棣時向他進行了大膽表白，但發(fā)現(xiàn)朱棣還擁有其他女性時就毅然離開，而不接受一夫多妻的結局，這無疑是現(xiàn)代愛情排他性、獨一性的體現(xiàn)。《步步驚心》里，并不愛十阿哥的若曦斷然拒絕他的愛情表白，勸他珍惜與明玉格格的愛情，同樣也體現(xiàn)了現(xiàn)代愛情觀中的獨立自主性。

在這些穿越版灰姑娘的愛情觀中，她們不是男性的附屬品，而是具有真正主體意識的女性，在追求愛情時也不會以失去自身的獨立為代價來委曲求全，正如波伏娃所說:“所謂婦女解放，就是讓她不再局限于她同男人的關系，而不是讓她有這種關系。即使她有自己的獨立存在，她也仍然會不折不扣地為他而生存:盡管相互承認對方是主體，但每一方對于對方仍舊是他者。”這種女性的獨立意識、自主意識使得穿越版灰姑娘們不再是一個靜靜等待的被動角色，而是對愛情婚姻的主動追求者。

二、“多馬王子”的情感需求

如果說穿越版灰姑娘的自身形象植入了現(xiàn)代觀念，表現(xiàn)出鮮明的女性視角的話，那么她們在與男性的關系方面，這種特征更為突出。在傳統(tǒng)的灰姑娘故事中，愛情故事表現(xiàn)為“一男追一女”的模式，而穿越版的愛情則表現(xiàn)為“多男追一女”模式，劇中往往設置了多位白馬王子，并且這些王子氣質(zhì)各不相同，具有不同功能，由此構成“多馬王子”現(xiàn)象。以《步步驚心》為例，主人公若曦與四阿哥、八阿哥、十阿哥都有感情糾葛，還夾雜著與十三阿哥的曖昧以及十四阿哥對她的心動。在這里，一位女性受到多位王子的喜愛與追求，“她”不僅成為眾多男性的中心，“他”也成為“她”的消費對象，滿足“她”的情感需求。在《宮鎖心玉》、《穿越時空的愛戀》等劇中，這種現(xiàn)象也同樣存在。對于女性來說，這些白馬王子在功能上大體可以分為三種類型:

(一)戀人型王子。這類王子是灰姑娘的戀人，在灰姑娘心中所占分量最多，也是功能比較明確的一類。這一類型并不是一開始就確定下來的，而是要站在灰姑娘的角度，在不斷的猶豫和重重考驗中優(yōu)中選優(yōu)的結果。在這一甄別、挑選的過程中，女性的主體、主動地位得以充分的展示和顯現(xiàn)。

(二)知己朋友型王子。這類王子作為灰姑娘的異性朋友，其特點為知心而不越界，能給灰姑娘最大的精神安慰和幫助。這類王子的出現(xiàn)表明女性具有獨立的情感空間，“她”需要一位彼此尊重而不越矩的異性朋友作為傾訴對象，與她一起分擔壓力、緩解焦慮，獲得心理安慰和依靠的深層需求。

(三)父兄型王子。這類王子的主要功能是呵護、照顧、關心灰姑娘，在她遭遇困難、受到委屈時義無反顧地站出來保護灰姑娘。女性天生的弱者身份以及成長過程中父親、兄長的影響在其心靈深處形成了“戀父情結”。

默克羅比指出:“后現(xiàn)代性標志著一系列不同的話語的匯合，每種話語都展示出了新的設置自我的可能性。”穿越劇中的“多馬王子”現(xiàn)象正是站在女性的視角對男性進行的分類與功能界定，是以女性為主體的愛情狂歡，它體現(xiàn)了在消費文化時代女性的中心意識，是對男性權威的顛覆。

三、對傳統(tǒng)的皈依與審視

灰姑娘模式之所以能夠在全世界流傳、演繹，并不在于故事的曲折復雜，而在于它是一種倫理敘事:灰姑娘與王子有情人終成眷屬，而作為情敵與敵人的兩個姐妹與繼母也受到懲罰，構成懲惡揚善、美德有報的大團圓結局。這既是對灰姑娘美德的肯定，也是人類基本倫理道德的要求。懷特指出:“敘事遠非某種文化用來為經(jīng)驗賦予意義的諸多代碼中的一種，它是一種元代碼(meta－code)，一種人類普遍性，在此基礎上有關共享實在之本質(zhì)的跨文化信息能夠得以傳遞。”對于穿越版的灰姑娘而言，一方面，穿越版的灰姑娘們盡管任性，但她們依然秉持著傳統(tǒng)女性忍辱負重、善良溫柔、寬以待人等美好品德。在《宮鎖心玉》中，要殺晴川的素顏被晴川的真誠所感化，處處與之作對的宮女最終也因為晴川的善良而成為互相信任的朋友。正是繼承了傳統(tǒng)美德，穿越版的灰姑娘們才能為觀眾所接受，掀起一股穿越浪潮。另一方面，穿越版灰姑娘們并不像傳統(tǒng)灰姑娘那樣完全居于弱者、被動的地位，她們擅長利用自己的聰明才智來自我保護和反擊敵人。穿越版的灰姑娘們不再膽怯害怕，不約而同地以機智去對待情敵和敵人正是現(xiàn)代新女性自信、自強的一面，具有獨立精神。這一點正是穿越劇女性視角和女性意識的集中體現(xiàn)。

總而言之，以女性為主要受眾群體的穿越劇多采用灰姑娘的敘事模式，以“穿越”為契機，穿越版的灰姑娘形象揭示了現(xiàn)代女性自我表達、自我實現(xiàn)的深層心理訴求，“多馬王子”現(xiàn)象則反映了現(xiàn)代女性在消費文化背景下的情感需求，而她們對待情敵和敵人的態(tài)度更是女性獨立、自信的體現(xiàn)。在女性視角下，灰姑娘們張揚個性、表達自我，在消費文化的大潮中成為女性觀眾的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