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杰+樂軒
2014年1月12日,蘭州市城關區正寧街清水花園一住宅內發生命案:31歲的白領杜威持刀將其所雇前保姆之子程杰殺死。雇主與保姆的兒子到底有何糾葛要拔刀相向?隨著警方的多方調查,一樁由“監控”與“反監控”引發的血案真相浮出了水面——
監控保姆遭遇“反監控”
2013年初,杜威和妻子李麗婕從家政公司請到了一名叫張蘭香的保姆,照顧自己兩歲的女兒萱萱。杜威在蘭州市益民汽車公司擔任銷售主管,李麗婕是內科醫生。
52歲的張蘭香原本是慶陽市郊區的農民,2009年其丈夫患病去世后,她便只身到蘭州打工,供養在西安科技大學讀書的兒子。
進入杜家當保姆后,她對萱萱照顧得很用心,夜里還帶她睡覺。可有一天,李麗婕提前下班回來,在門外聽見張蘭香在大聲訓斥萱萱,心里很不是滋味。那晚,李麗婕和丈夫商量后,決定搞套家庭電子監控設備。
2013年3月的一個周末,夫婦倆買回一套監控設備。避開張蘭香,請人在家中的客廳、主臥、保姆房及衛生間的隱蔽角落里安裝了四個小型攝像頭,并連接到兩人的手機和筆記本電腦上。
監控設備安好的第二天,李麗婕一到單位便打開手機,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張蘭香在家中的表現。只見張蘭香在陽臺上晾衣服,萱萱圍著她跑來跑去。一會兒萱萱拿了糖果,自己吃顆又遞給張蘭香一顆,張蘭香接過來后還在萱萱的額頭上親了親。
看到此,李麗婕心中踏實了許多,覺得張蘭香還是喜歡孩子的。給萱萱做午餐時,李麗婕看出了問題。張蘭香在蒸雞蛋里撒了一勺鹽。李麗婕多次交代過她,做這道菜時滴一滴生抽即可,看來她又忘了。
晚上下班后,李麗婕再次叮囑張蘭香說,萱萱的飯菜里不能放太多鹽。張蘭香愣了下:“你怎么知道我放鹽了?”李麗婕笑而不語。
之后,張蘭香時常疑惑:為什么女主人像長了千里眼順風耳似的,對自己了如指掌呢?一次,她給兒子程杰打電話時,提到了自己的疑惑。學計算機專業的程杰立即肯定告訴她,他們在家中安了監控設備。
張蘭香不太相信,跑到臥室仔細察看,果然發現角落有圓形凸起物。得到兒子確認后,她又查看其它房間,才知所有的房間,包括衛生間都裝了攝像頭。張蘭香又委屈又惱火,覺得自己像小偷一樣被人提防著。
她想跟杜威夫婦交涉,可想到萬一鬧僵了,就丟了這份月收入三千元的工作,實在不劃算。就這樣,在糾結與郁悶中,張蘭香熬了上半年。
8月,程杰大學畢業來到蘭州,應聘進入星輝通訊公司,擔任軟件程序員。不久,他與公司同事秦明在蘭州大學附近合租了套房。
兒子的到來,給了苦悶的張蘭香些許安慰。每月兩天的假期,她都迫不及待地去探望兒子,給他洗衣做飯。當她忍不住對兒子抱怨自己被雇主監控的事,程杰為她抱不平,決定替母親“出口氣”。
8月的一天,程杰去了趟杜家。為慎重起見,他讓張蘭香將樓梯過道里的總電源先關掉,讓監控器暫停工作。之后,他才進屋,查看各房間的攝像頭。隨后,他把幾個攝像頭用衣服遮住后,再通上電源,打開放在主臥的臺式電腦,進行了一系列反監控設置……
“藍顏知己”竟是保姆之子
9月末的一天,李麗婕上班時,一名叫肖偉的患者前來就診,他自稱呼吸困難,渾身乏力。李麗婕給他做了檢查后,沒查出大問題,只是近來流行的過敏性鼻炎。
一周后,肖偉居然又來醫院,說現在鼻炎好多了,想謝謝她,并以請教醫學問題邀請她吃飯。他介紹說,自己是名軟件工程師,參與了不少知名網絡游戲的程序。李麗婕沒多想就欣然赴約。
吃飯時,肖偉的手機突然響了,李麗婕驚奇地發現他的手機鈴聲是音樂劇《貝隆夫人》那段《艾薇塔》的前奏,和她的一模一樣。等他接完電話,李麗婕饒有興致地問他:“你也喜歡音樂劇嗎?”肖偉一下打開話題,從《歌劇魅影》到《捕鼠器》,兩人聊得熱火朝天。
而此后李麗婕遇到電腦問題詢問肖偉時,肖偉也很熱心地幫她解答。漸漸地,李麗婕將肖偉當成了藍顏知己,而肖偉也沒讓她失望,做事總是特別切合她的心意,就連送她的口紅品牌也是她最喜歡的蘭蔻。
一天,李麗婕因杜威晚歸與他大吵一架。第二天,無精打采的她接到了肖偉的電話,他邀請她唱歌。幾杯酒下肚,李麗婕講起自己的煩惱,不禁抽泣起來。肖偉溫柔地為她擦眼淚,“不是大事,有我呢。”一句“有我”兩字,再對比丈夫對自己的漠然態度,她覺得肖偉更是善解人意。兩人說著喝著,不知不覺,她半醉半醒投到了肖偉懷中……
事后,李麗婕非常后悔,可肖偉卻激動地說:“我早就愛上你了,愿做你背后的護花使者,絕不打擾你的家庭。”雖然知道與肖偉不可能有結果,但有個比自己小6歲的帥哥追求,李麗婕覺得沒什么損失。于是兩人繼續交往著。
一天,張蘭香洗衣服時將手機落在了餐桌上。突然電話響了,李麗婕本想幫她送電話,拿起手機時,卻點開了她的相冊,一張肖偉的照片映入眼簾。
李麗婕驚訝萬分,當即問張蘭香,張蘭香說是她的兒子程杰,來蘭州有半年了。李麗婕驚呆了:自己的情人居然是保姆的兒子!她逃也似的回到臥室……
次日,李麗婕將肖偉約了出來。她開門見山地問:“你是張蘭香的兒子程杰,為什么冒充肖偉來接近我?”程杰一愣說:“如果你事先知道我的身份,會與我保持距離,那我們之間也就無法交往了,所以我才換名字。”
“那我愛聽的音樂,喜歡的那些化妝品品牌,你又怎么知道?”李麗婕追問。程杰只說是老媽告訴的。李麗婕看他還嘴硬,便把手機調成免提,給張蘭香打電話,讓她看看自己的蘭蔻口紅在家不。
很快,張蘭香就回復她:“口紅上都是洋字,不懂啥牌子。”看李麗婕不依不饒,程杰只好攤牌。他原本只是惡作劇,下班后回家打開電腦看看監控。可漸漸地,當他看到李麗婕穿著內衣在臥室走來走去,立即被她的風情深深吸引。而當他從監控里看到杜威屢屢喝醉晚歸,她在家備受冷落后,不禁為她不值,甚至想做她的護花使者。為了讓她不設防,他以看病為由找她。那天,他在監控上看到了他們夫妻吵架,所以次日才約她見面開解她。如今,他覺得自己離不開她了……
李麗婕得知真相后異常憤怒,堅定地提出分手。程杰不停地給她打電話、發短信道歉,她不接也不回。
回家后,她關掉了所有的攝像頭,并告訴杜威,家里的監控器被黑客攻擊了。李麗婕見老公不肯換設備,便說經過考察,保姆不錯,把監控停掉算了。
11月初,程杰又一次到醫院找她糾纏,說自己很想她。見李麗婕不為所動,程杰掏出手機點開一段視頻。原來,這是一段他偷偷錄制的兩人的性愛視頻。李麗婕看完就氣得扇了程杰一耳光,程杰恨恨地說:“你怎么能這么快就翻臉呢?你再拒絕我,我就把視頻發給杜威!”撕扯中,只聽程杰“哎喲”一聲,原來他真的將視頻點發給了杜威。
雇主護妻血腥結局
晚上,李麗婕拖著沉重的步子回到家,杜威早已等候。避開了保姆女兒,杜威拿出視頻質問妻子,李麗婕只好坦白:“他就是我前些天說的黑客。”杜威悲憤又疑惑道:“你是怎么和黑客搞到一起去了?”李麗婕于是道出原委,但卻隱瞞了程杰是張蘭香兒子的事實。
杜威憤怒異常,指責李麗婕背叛自己。李麗婕很內疚,但她也有一肚子苦水:“跟你結婚這么久,你知道我喜歡什么愛好什么嗎?”杜威說:“這些東西有什么意義?我辛苦賺錢不就是為了讓你和萱萱過得更好嗎?”“可與賺錢相比,我更需要關心!”李麗婕哭道。杜威氣不打一處來:“如果不想過就離婚!”
聽到“離婚”,李麗婕哭得更傷心了。而杜威卻仍有疑惑:李麗婕是怎么懷疑自己被程杰監控的呢?而程杰又為什么偏偏要監控他們?是隨機的,還是另有原因?盡管杜威再三追問,李麗婕仍是不說。
此后,杜威發現李麗婕背著張蘭香與家政公司聯系找保姆。他更生氣了:“萱萱好不容易才適應張蘭香,你不好好反省自己,還折騰什么?”對丈夫的指責,李麗婕無言以對。
12月的一天夜里,李麗婕手機響了,她看了下號碼不自在起來。杜威冷冷地問:“是那個男人打來的?你接,當著我的面接!”李麗婕只得接起:“我跟你說過斷絕了,你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可電話那邊明顯不肯停止,杜威一把搶過電話:“你這個混蛋在哪?有種我們見面!”那邊卻掛了電話。
兩天后,杜威突然接到了張蘭香的電話,說自己被李麗婕辭退了,不知為啥。杜威趕回家,質問李麗婕為啥背著自己辭退保姆。李麗婕扭扭捏捏說出程杰就是張蘭香的兒子,是因為報復他們監控他母親,才找上門來的。
杜威大吃一驚,覺得他和妻子為解決對保姆的信任危機,反而把自己的家庭帶入另一場危機中。考慮了幾天,他的憤怒漸漸平息下來,決定原諒妻子,重新開始。至于張蘭香,眼下只能辭退避免后患了。
幾天后,杜威單獨與張蘭香談話,杜威說:“我們偷偷監控你不對,但程杰也監控了我們,還引誘李麗婕上床,過錯更為嚴重。整件事就像一團亂麻,我不想追究,只想快點結束,讓大家都有個新的開始,所以只能委屈你離開了。”杜威還告訴張蘭香,程杰手中有視頻,希望她能勸勸兒子刪除視頻,不要再糾纏李麗婕,張蘭香點頭答應了。
這樣過去了兩個月,程杰沒再來電話,杜威夫妻也漸漸和好。
2014年1月10日,李麗婕在家中等著杜威來接自己去家政公司。兩點半左右,她聽到有人敲門,以為是杜威,打開了房門,赫然發現是程杰。她趕緊關門,可程杰一只腳踏進門,“你夠狠,把我甩了,把我媽也趕出來了!”李麗婕勸道:“當初我一時迷失,和你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你還年輕,為什么非要糾纏我呢?”
李麗婕一再強調杜威要回來,可程杰以為是李麗婕嚇唬他。而且提到杜威,他更加不屑:“就他床上的表現,哪能跟我比?”李麗婕又羞又氣,大罵他混蛋,還上前推搡,程杰惱了,強行把李麗婕按倒在沙發上,欲與之親熱。
恰在此時,杜威趕到了家。當他看見陌生男子欲強暴妻子,腦子“轟”一下炸了,顧不得多想,操起茶幾上的水果刀,對著程杰的背部狠狠地連刺兩刀。毫無防備的程杰一聲哀叫后,漸漸趴倒在沙發上。頃刻,沙發被鮮血染遍了……
經過短暫的驚惶,杜威撥打了110、120。蘭州市公安局刑警大隊接到報警后,迅速趕往案發現場。經法醫鑒定,程杰被刺中要害部位,心、肺均破裂,已當場死亡。而當天,杜威被公安局刑事拘留。
杜威被抓后,其本就病臥在床的父親陷入重度昏迷,而李麗婕更是悔不該當初,終日以淚洗面。保姆張蘭香得知兒子被刺死的消息,怎么也不肯接受這個現實。
目前,此案仍在審理之中。縱觀此案,杜威一家監控保姆結果自己反遭監控,不信任的人際關系暗藏危機。而“黑客”程杰在滿足了自己的偷窺欲后,又放縱自己的欲念,結果讓自己走上了不歸路,可悲可嘆。
編輯/楊曉琴